移民多倫多:從浪漫到艱難再到進步(圖)

 初來的浪漫日子

來多倫多時正好是冬天,被朋友照顧得無微不至,什麼SIN卡、健康卡,包括買菜、找房子,一切都有朋友領著。雖然冷,卻覺得快活和新鮮。

以前從來沒見過什麼是鵝毛大雪,這下見識了,那叫壯觀(北方來的不許笑話啊)。剛開始住在Huntingwood,我和老婆踏雪散步,一路上欣賞那些漂亮的HOUSE,浪漫啊。只是有一天正好碰上最冷的天氣,零下20多度,沒注意天氣預報,老婆大人沒戴口罩,才逛了十幾分鐘,回家後鼻子、腳上、耳朵上就長了凍瘡,見效可真快啊。誰讓她老罵我的。  還有一次一個西人老頭從自己屋裡出來,正好看到我們,對我們說了句什麼:How nice the snow!。我們也樂呵呵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很開心。那時候簡直就覺得冷也是一種享受。

好幾次在地鐵站,我們找不到方向,正在看那個地圖時,總有素不相識的西人過來問我們要去哪,要不要幫忙。當時就覺得多倫多的人好得不得了。  初來的這些日子說有多浪漫就多浪漫。

第一份工作嘗到「累伯」的厲害

沒多久,老婆大人開始受不了每月付出去6、7百加幣而沒有任何收入,架不住她連嘮叨帶斥罵,我得去工作。當時有一位和我們住同一HOUSE的大陸同胞,給了我們一張職介所的名片,說要到工廠裡幹活,找那兒就行。她們給我介紹的是一家印刷品包裝廠,還不算遠,坐公車半小時就到。

廠裡女工多男工少,除了印巴人,絕大多數都是大陸新移民。說起我的第一份「累伯」,只有一個感覺:痛快淋漓,爽啊。那時的工資只有6.85加幣每小時,是最低的,我也沒怎麼挑,要應付老婆啊。大約兩三個人伺候一部機器,切割折疊那些印好的紙張是機器的任務,我們的任務就是把機器「吐」出來的印刷品碼齊了,用橡皮筋捆上,在紙箱裡砌好,然後再用透明膠封上。簡單吧?但是強度可不小,尤其要動作快,剛開始可真是手忙腳亂。你要是趕不上機器,搞不好就得回家了。我從小就動作慢,考試交卷總是最後一個。我也很討厭別人說我慢。所以拚命加快自己的速度,千萬不能被機器甩了。呵呵,每當看見機器被自己甩了,心裏的那個成就感啊,就算滿頭大汗也不覺得累。做工人,我還是合格的嘛。

本人在國內是養成了助人為樂的大無畏精神的。有一次與一位新來的印度大嬸搭檔,她不太熟悉,動作有些慢。我頓起惻隱之心,把她的工作挪過來一些替她做了。這下好,我自己忙得不亦樂乎,大嬸根本就不理我,也不加快速度。更要命的是這時候監工過來了,看到我面前堆了一大堆,趕緊過來幫了我一把,臨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怎麼這麼慢啊?回頭看大嬸,她卻一臉的嘲笑。氣啊,我總不能對監工說:不是我慢,是她啊!
在工廠吃午飯,也很有意思。我剛開始就吃DONUT(甜圈),很甜,大家看著我吃得很香,而且每天都吃一樣的,一頓可以吃四、五個,姐姐嬸嬸妹妹們都很奇怪,覺得我是怪物。我也覺得很奇怪,這麼大勞動強度,還有什麼吃不下的?而且這多方便啊,又不用做,買來就吃。等到後來我偶爾自己做了一次飯帶去,就再也不想吃DONUT了,那玩意,太甜,還膩。結論是:人啊,享了福就吃不了苦啦。  有一次,有位女同事,休息的時候哭哭啼啼,我們都上去安慰她,問她什麼回事。原來是她伺候的那臺機器經常自己出毛病,惹得去修理的西人怒氣衝天破口大罵,於是她就哭了。別人生機器的氣,又不是罵她,她哭個啥嘛?只好繼續安慰不提。  沒有在國內做過工人,不知道國內的工人什麼強度。感覺在加拿大做工人,只能是年輕人的事。同廠有一位福建來的老人家,看樣子有60多了,累得不行,臉色都變了,嚇得監工趕緊給他換個輕鬆的崗。幸好他在這邊有子女,只是不想被兒女養著,出來體驗一下生活而已,真是個好老頭。

第二個「累伯」更凶狠

在這個廠做了不到倆月,就發現它的運轉不是滿負荷,經常一個星期只有兩三天的活。這下老婆大人又不滿意了。好好,那就找一份正規點的,工資高點的。我根據另外一個同HOUSE的同胞提供的信息,去了一家廢紙回收廠。聽說只是從傳送帶上把空塑料瓶扔到一個大坑裡,那還不輕鬆啊。工資還挺高,每小時10加幣呢。

到了才知道,那就是個垃圾處理廠。把辦公室垃圾放到傳送帶上,上百工人就站在數條傳送帶邊上,把塑料瓶、易拉罐等雜物分揀出來,留下比較純淨的廢紙,打包再拿去賣。塑料瓶易拉罐都是副產品。這工作有點髒,有點氣味,灰塵比較大。工廠給你提供圍裙、手套和口罩。奇怪的是那裡面的正式工人基本上都不戴口罩,他們不怕灰塵嗎?像我們這樣的臨時工不僅戴,而且還戴兩層,就算這樣,有時候都防不住灰塵,鼻子裡都是黑的,真服了他們,據說都是干了十來年的人。要不是廠裡有幾個中國同胞,平時還能開開玩笑,打打鬧鬧什麼的,剛開始的時候還真不容易堅持下去。結果一幹就是一年多。

這個廠裡干的時間長,故事和體會多了去了。先說一個好笑的。有一天,「課間」休息時間,我們幾個中國同胞又聚在一起,吃吃水果,說說話。一會監工就一臉嚴肅地跑了過來,對著我們幾個中國人指手畫腳八拉八拉,我們幾個都呆住了,反正我沒聽懂她說什麼,只是看樣子好像事情大條了。監工「演說」了好幾分鐘,最後雙手叉腰,以最嚴肅、最權威的姿態問我們:Do you understand?我們哥兒幾個面面相覷,集體搖頭,敢情她全白說了,大家都沒聽懂。餐廳裡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監工哭笑不得,無奈,只得低頭找了一位英語比較好的,逐字逐句地解釋:原來我們幾個中國人在「課間」的時候喜歡選擇一條「捷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休息室,她是來告訴我們那條「捷徑」不安全,要我們跟著大夥兒一塊走。嚇我們一大跳,以為什麼大事呢。後來才知道,這加拿大的工人雖然勞動強度高,但對工人的權益保護還是比較週到的。有一次我的腳後跟在工作中受了點傷,有點擔心,就去看醫生。沒什麼大事,我也沒跟廠裡說。但醫生很盡職地把事件向工傷部門匯報,結果工傷部門的調查信件直接就寄到廠裡去了,嚇壞了廠裡的監工和廠長,立刻拿著信件過來責問我為什麼沒向他們匯報,說如果工傷局確定是他們隱瞞事故,他們將損失很多錢。一下又把我問傻了,誰知道看一次醫生會讓事情這麼大條啊?只好向工傷局解釋說是自己沒有及時匯報。之後我感覺手指頭又受了一點點傷,監工就緊張兮兮地跑過來記錄點什麼,確認我是不是需要看醫生。呵呵,雖然對工作不是那麼滿意,也有一種受保護的感覺,還不錯。

在廠裡,也看到不少人被炒掉的,其中也有中國同胞。說實話,很同情他們,但又愛莫能助。只能用中文說說廠裡的壞話表示安慰,反正老外也聽不懂(優勢啊)。有一位其實只要稍微忍耐也就過去了。幹活的時候監工在一旁要他再快一點,他受不了,就頂牛了。結果「課間」的時候監工就讓他回家了。

說實在話,我剛來時也被這麼催促過,心裏確實很逆反,但我忍住了,只能儘自己的能力加快速度。只是讓監工這麼一催,我又走到了另外一個極端:做得太快也不是什麼好事。一條流水線,三到四個人干同樣的活兒,我在最前面,把他們的活都幹完了,後面就沒活干,就閑著。估計監工是最看不得有人閑著,結果感覺線速越來越快,累壞了。後來才慢慢掌握一點規律,活兒多,就快一點,活兒少,就慢一點,總之總得讓大家都有活干,不需要那麼緊張。

感受工廠「內鬥」

後來考了個叉車證,在廠裡換了個崗位,工資長了一毛四,也算有點進步了。

換了崗位之後,就不在流水線上了。活兒雜了很多,和同事相處也變得更複雜了。大家都知道開叉車比較舒服,幾個新來的都搶著上(特別是老外,像我這樣的中國人都比較「謙讓」)。監工也不管這些,他只管他交辦的任務是否完成了。有的人為了搶叉車就不擇手段了,一句:Just one minute,就把我騙下來。結果當然是老虎借豬,有借無還。有時候活不多,也用不著叉車,這幫傢伙就賴在叉車上不下來,裝模做樣地開著叉車到處找活干。

還有一次,看到一個傢伙把東西弄灑了,我連忙下了叉車過去給他幫忙,還沒收拾完,這小子就坐上叉車大搖大擺地跑了。我還得繼續「幫忙」。監工一看,還以為是我弄灑的,搖搖頭表示不滿。氣啊,我怎麼就不長記性呢?還有個傢伙開著叉車正歡,監工告訴他,該他去休息了(我們是輪流休息的),他看見我站在監工身後「虎視眈眈」盯著叉車,他居然很不情願地搖搖頭:寧願不休息也要霸著叉車。弄得監工哭笑不得。  

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我不太會偷懶,只要監工沒有特別交代,我也樂意幫忙,對我都沒有什麼提防心,沒事還可以指揮指揮我,過一把監工的癮。而我最怕閑下來沒事幹。在廠裡,沒事幹的樣子最被「領導」反感,所以閑下來的時候大家也搶搶掃帚什麼的,用這個東西裝模做樣最輕鬆,明明地板都已經乾淨得可以當鏡子用,還要在那上面掃來掃去,呵呵,想想就好笑。而且閑下來也容易胡思亂想,不集中精力就容易出事故。所以也樂得有人給我找活。這地方,只要存心不累自己,什麼活還不都一樣?  不過,讓這幫傢伙指揮慣了也不好。有一次老大我心情不好,不聽他指揮了。他居然到監工面前告我一狀,結果監工連話都不用跟我說,直接就批評了他。呵呵,還是監工瞭解我啊。  

也有件事情讓我挺感動的。我們有時要為卸貨的卡車司機做倒車嚮導。其中有一位司機是個牛人,一看我是新來的,稍不滿意張口就罵,狗血噴頭,連續兩天都這樣,最後一次乾脆停車不幹了,讓我「Get out」。我一下懵了,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同事們都過來安慰我,使我感動啊。

我們家也在前進

打工的經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觸。技術移民來加拿大的人,大多在國內都有過一份不錯的工作。到了這邊多少會有一些落差,難免會有些沉不住氣,包括我。但據我觀察,身邊的人基本上都朝著好的方向前進。許多家庭採取一人打工,另一人充電,學習新技能。等一人出來之後,另一人再接著充電學習。身邊有同事已經做到了,離開了工廠。  

也有家裡比較富裕的,到廠裡打發時間,順便掙點零花。可沒幾天就跑了。  

而我們家也在前進。剛開始老婆大人也嘗試過去做收銀什麼的,結果她發現自己實在不是幹這個的料,兩個星期就歇菜了。後來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幾個月之後也覺得不好。最後她一發狠,花點時間費點錢去讀了個教師資格證,表現優異,現在是一傢俬立學校的教師了。  

接下來該我去做點什麼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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