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國之大逆

 

吉林長春一餐館服務員模仿紅衛兵跳「忠」字舞。（Getty Images）

寫在毛逝世三十週年前夕

每當踏上北京天安門廣場，總覺困惑不解的是：中共何以常年高懸毛澤東像於天安門樓上，難道不覺得那付尊容與周遭景色太不協調，太煞風景？更不解的是中共何以將一具死去三十載的毛屍無限期陳列在紀念館中，難道毛的信徒們當真相信這樣安排是表達他們對《偉大舵手》的忠誠與懷念？諷刺的是讓一個作惡多端的獨裁者遺體長期展嚗在世人眼前，何異於要秦檜銅像長跪西子湖畔岳王墳前，永供世人唾罵？

　　中共御用文人學者至今猶試圖為毛澤東塗脂抹粉，說什麼毛一生功過應是三七開或四六開，其實毛一生功過早在他有生之年即已蓋棺論定矣。凡對中國近代史稍有涉獵者都知道，毛一生專擅，胡作非為，傷害摧殘的何止是當代千百萬生民的生命財產，他對國家民族所造成的傷害，更遺患百年後世。

　　我曾以毛一生作為求教於一位老牌共產黨員，他思索良久，回了一句： 「他至少建國有功。」天哪！這算是哪門子邏輯？中國本就是一個具有五千年歷史文明的古國，又何勞毛某「建國」？若謂此「國」所指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則更為毛澤東和他領導下的共產黨增添罪孽一樁。有人批評中共是好話說盡，壞事作絕，真是一針見血。為了遂行其「打天下」之野心，中共把自己裝扮成一付「替天行道」的模樣，整天將「人民」二字掛在嘴邊，政府稱「人民政府」，軍隊稱「人民解放軍」，連聊備一格的議會都名之為「人民代表大會」，當然，國家名稱更必冠以「人民」二字。

　　但殘酷的事實是：自從「人民政府」當家以後，可憐的中國人民只能在毛某假「人民」之名挑起的一波波鬥爭運動中掙扎求生，非但無權奢談人權與自由，甚至連身家性命都隨時不保。雖說毛死後改革開放了，但在「人民」政府統治下的人民，又哪知人權自由為何物？倒是中共蔑視人權的班班事實，年年成為聯合國關注與爭議的話題。自家的國事遭別人指指點點，令所有國人臉面無光，而這一切豈不都是毛澤東遺留的傑作？

　　上一年正逢抗戰勝利六十週年，海內外國人在歡欣慶祝之餘，無不以悲痛心情悼念八年抗戰不幸死難的三千五百萬同胞，但大家可曾想到過，死於毛澤東近三十年暴政下的冤魂有多少？據美國國會一項統計是六千萬人，而張戎女士最近出版的《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一書，更估算高達七千萬人，足足超越抗戰死難者一倍。中共當局為掩飾這段血淋淋的史實，立即將此書列為禁書，只是書固可以查禁，毛一生血跡斑斑的殘暴罪孽卻永遠無法洗刷。有人質疑這項統計數字的精確度，誠然，中共當年只管殺人，甚至殺人方法推陳出新，諸如活埋、亂石砸死、棍棒打死，至於槍斃則視為對死者的恩惠，事後還要向家屬索取槍彈費，一些受不了凌辱被逼自殺者，則更罪加一等－－死不悔改。如此不恤民命，那還問殺了多少人？就這樣歷經三反五反、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哪次運動不是血淋淋死人無數，何忍又何益繼續查究確數幾何？

　　人皆有好生之德，何獨毛澤東如此嗜殺？其實毛澤東不一定嗜「殺」，卻絕對嗜「權」。為了鞏固他個人的權位與他所領導的中共政權，他不惜千萬人頭落地。首先是拔除和震懾功高震主的親密戰友，如劉少奇、彭德懷、賀龍乃至林彪都慘死在毛的手上。即使僥倖未遭其毒手者，如鄧小平、羅瑞卿、彭真等人，亦被整肅打入牛棚，噤若寒蟬。這些人都是毛的同志共犯，我們不忍說他們是罪有應得，卻也怪他們有眼無珠。為虎作倀的結果，只落得兔死狗烹。其次是鎮壓控制全國人民，他師法俄共，徹底顛覆中國固有的倫常法理，破壞親情、友情、人間互信，使父不父、子不子，夫妻反目、親友鄰里成仇，並硬生生分化全國人民，製造階級仇恨，而後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所謂「運動」，祭出《地、富、反、右、壞》莫須有的罪名，鼓勵全國民眾鬥得你死我活，讓莫名的恐怖籠罩中國大地每個角落，他卻高坐隆中瀟灑地對美國傻瓜史諾說俏皮話：「這招叫做和尚打傘」。顯示他自信權位已穩如磐石，可以自稱「無法無天」。他並公然宣稱：「全國八億人口，不鬥行嗎？」擺出一付殺人有理的嘴臉，真是個十足的殺人魔，幸而他只活了八十幾歲，如果他至今老而不死，全國十三億人口要如何 「斗」才行？只是斑斑血債該向何人追討？

　　醉心獨裁專制的毛澤東最嫉恨的莫過於讀書人。因為讀書，所以有知識，能思辨，尚風骨，少盲從，故讀書人自來就是獨裁道上最大的絆腳石，古之專制帝王無不處心積慮要搬走這些石頭。一種是誘之以利，用科考及祿位收編籠絡，化阻力為助力；一種是懾之以威，以興文字獄或殺雞儆猴等高壓手段震懾之。毛澤東確曾讀過一些線裝書，但好的不學，壞招數倒學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曾毫無愧色的自誇：「秦始皇焚書坑儒殺得幾個人，與我毛澤東相較又何如？」他一面辱罵讀書人為臭老九，一面卻又以百花齊放，百家爭鳴鼓勵知識份子大鳴大放，偽裝出一付誠心求治的模樣，要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國事興革提出建言。令多少讀書人為之感動不已，進而嘔心瀝血上書，只為盡一份知識份子應盡的言責，豈知他們面對的是一個不知誠信為何物的大騙子，當國人猶沉浸在期許中共廣納建言，興利除弊的大夢中時，毛澤東卻發起了反右運動，一夕之間幾乎所有知識份子都被打成右派反動分子，他們殫精竭智而成的國事建言，全被曲解成反動罪證，一個個被批鬥、下放、勞改，甚而賠上了老命，即使僥倖苟全性命，亦唯在牛棚中默默打發餘生。

　　行遍天下，欺騙都是可恥的事，毛澤東身為一國領導人，竟公然設局欺騙其國人，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毛某竟揚揚得意誇稱他這一手叫「引蛇出洞」的陽謀，真是無恥之尤。

　　但毛澤東對讀書人的恐懼與仇視並未因其詭計得逞而稍揖，他深知被其鉗制思想的政策限縮得所剩無幾的書本還是有人在讀，這絕對有違一言堂權威，因而發動喪心病狂的所謂文化大革命，鼓吹造反有理，利用年幼無知的青少年，先從各學校內部鬥起，所有身負傳道、授業、解惑的教職員都成為造反的對象，他們被冠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掛上「牛、鬼、蛇、神」種種極盡侮辱性的牌子，被日批夜鬥，羞辱無所不用其極。當年為我最尊敬的中學校長，被逼跳樓身亡，我受益良多的幾何學老師經不起一再凌辱，一頭栽進小水缸裡將自己活活悶死，淒慘得令人不忍提起。全國各級學校頓時陷入混亂停頓，學生成群結隊四處亂竄，所過之處糾斗、打、砸、燒、殺，多少人死於非命，多少文物古蹟在毛某「破四舊」的號召下被摧毀，其破壞之徹底，遠甚於歷代戰亂，永遠不復舊觀。從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年毛澤東受馬克思「寵召」的十年間，全國一片腥風血雨，除了毛語錄那本紅冊子成為人人必讀的「聖經」符咒之外，學校教育全然空白，不僅一代青少年求知的權利被生生剝奪，更造成中華文化傳承無可補救的斷層。中共總結這瘋狂的十年歲月為「十年浩劫」，倒不失貼切，但難道就沒人追究何以致之？孰以致之？一向精於清算鬥爭的中共，似乎亦該一本良知，清算一下這筆民族浩劫的賬了。

　　人口爆炸問題舉世關注，坐擁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國感觸尤深。早在二十世紀中葉馬寅初先生即已預計中國人口問題之嚴重性，乃力主推行家庭計畫，節制人口生育，但大權獨攬的毛澤東從不尊重專家意見，卻以毫無邏輯的所謂「人多好辦事」為藉口，將馬寅初先生打成右派，並以各種方法鼓勵人民增加生育，造成中國人口暴增，衍生無窮問題。這不只顯示權力傲慢的醜陋，更暴露了毛澤東欲與核子列強爭霸的野心，大家當然記得所謂「寧要核子，不要褲子」之說。他視人口眾多為他在核子戰爭中的本錢，他曾狂言中國是世界上唯一經得起核戰實驗的國家，即使半數人口毀於核戰，中國仍是一個擁有數億人口的大國。所幸其它國家未出現類似毛澤東以民命作賭注的狂徒，核戰浩劫終未成真，但中國爆炸性人口問題卻已形成。

　　一九七六年一身罪孽的毛澤東終於奉馬克思之召離開人間，但他遺留下的「愛人同志」江青和她率領下狂熱的四人幫，猶謀奪權繼續毛路線，如果不幸此輩得逞，更不知會將中國帶向何方？所幸鬥爭老手鄧小平道行高人一等，及時將四人幫繩之以法，方使中國免於繼續沉淪。

　　鄧小平掌權之後，除在政治上緊抓共產黨一黨專政不放之外，一般施政大致都採改革開放政策，唯獨對人口問題採取嚴格限縮的一胎化政策。然而隨一胎政策衍生而來的各類負面問題仍層出不窮，例如已可見的人口急速老化所造成的倒金字塔型人口結構問題；國人傳宗接代觀念扭曲所造成的新生嬰兒性別嚴重失衡問題；以及獨生子女嬌生慣養的環境中成長所造成的任性、不合群、孤僻、霸道等個性偏頗問題，都將持續發酵，禍延子孫後代。這一切災禍的始作俑者，豈不都是毛澤東？！

　　世人都知道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只有一個，大家對大地山川及自然生態都必須竭盡所能善加維護才是，然而回顧毛澤東的所作所為，卻是中國生存環境的最大破壞者。

　　先是一九五八年，毛澤東忽然心血來潮要「超英趕美」發起所謂「大躍進運動」。要求全民參與「土法煉鋼」，不但搜刮人民家中用的刀、斧、鍋、犁、鋤等金屬工具送進後院的熔爐裡，把百姓圈進了人民公社，更濫砍農村可以燒火用的所有攸關水土保持的樹木送入熔爐中化為灰燼，結果「土法煉鋼」只是一個無知的笑話，而「超英趕美」的荒唐大夢，更造成一場空前災難，不但肇致千百萬無辜百姓被活活餓死，而濫砍濫伐所造成的水土流失與環境破壞，更遺患無窮，當今中國大地幾乎每年都為水澇、乾旱、山崩、土石流等災害所苦，凡此皆是大自然受傷害後的反撲。雖然中共近年大力倡導植樹並嚴禁濫伐，但總是杯水車薪，又豈是幾年甚或幾十年所能挽救和恢復大自然昔日風采？

　　尤有甚者，毛澤東自以為官大學問大，為提倡增產糧食，謀求擴大耕地面積，竟然鼓勵江南農民與湖爭地，究竟最終爭得幾畝農田或增收了幾擔糧食不得而知，但知洞庭湖、鄱陽湖、太湖等大湖面積大幅縮小，原稱湖中老大的洞庭湖竟在湖南鄉親熱烈響應墾植下，退居鄱陽湖之後成為老二，以致失去原有調節長江流域水位功能，每屆夏秋雨季來臨，高漲的長江水位無處緩解，注定沿岸水災頻仍，導致國家及人民生命財產損失無算。他同時亦在「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內蒙草原上鼓勵農民墾荒，依然不知獲得幾分成果，但知失去牧草覆蓋保護的土地，助長「沙化」的擴散，近年內蒙沙化南移的速度驚人，沙塵暴的頻率與年俱增，不僅使北京乃至整個華北地區吃足苦頭，其威力半徑竟遠達臺灣和日本，這是國土嚴重沙化流失的警訊，但破壞容易挽救難，目睹人為防堵沙化的努力杯水車薪，如此災害，不禁令人浩嘆後人承擔的不幸何日得了？

　　毛澤東一生罪孽，罄竹難書。拙作謹就其影響深遠之犖犖大者略予敘述，期盼拋磚引玉，引起讀者共鳴，際茲毛某逝世三十週年，大家應一起揭開並檢視其真實面目。尤其寄望自命改革開放者的中共當代領導層，請不要捧著毛澤東陰魂不散的神主牌唬弄百姓，應該乘此時將毛澤東一生是非功過攤開來檢討，給全中國人民一個清楚的交待，我們雅不願用「鞭屍」一類惡毒的字眼，但歷史不容遺忘，我們更應深究何以致之？孰以致之？難道不是共產黨扭曲人性的意識形態；不容異己的殘酷本質；一言堂式的獨裁組織，構架了一個孕育混世魔王的溫床，不僅縱容毛澤東這個獨裁魔王恣意橫行數十載，而且使整個中國共產黨淪為被劫持利用的共犯組織。為使中國未來免於再次浩劫，為使中共免於繼續沉淪，以愛國者自許的中共當局不該深切檢討改進嗎？有人笑我寄改革希望於當今大權在握的既得權益者，猶如緣木求魚。但我仍要向他們大聲疾呼：中國是每個中國人的中國，既非一黨之私，更非個人之私，當權者應知其權力來自「人民」，應該站上更高的制高點上看待國事，應認真思考如何擺脫個人與單一政黨的權力迷思，建立一個真正還政於民的‘人民政府’。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