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誠與溫家寶的荒誕關係

當我在這個夏天被陳光誠牽動思緒,為他敢於向強大的邪惡勢力說不的行動感召時,我一次次產生為他寫作的衝動,但這些衝動又被我一次次壓下去了。因為我覺得相對於陳光誠的維權行動,我所能寫出來的任何文字,其份量都實在太輕了。當我終於克服內心的自卑決定把我的淺薄文字訴諸筆端時,首先想到的竟然是溫家寶這個名字。

其實我2003年還寫過一篇《胡愚文與李肇星有什麼關係》的文字,記錄了生活中的一種荒誕。胡李二人素昧平生,是八稈子本來打不著的關係,一個是上海的普通公民,一個是中國的外交部長,因為李某天要到上海開一個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名字的會議,居住在上海的公民胡愚文竟然遭到警方傳喚、並因此被拘留。說起來十分荒誕,警察傳喚、拘留胡,僅僅因為胡此前一直堅持公開向上海警方申請舉行反腐敗遊行。胡申請遊行與李滬上開會本來毫無關係,但上海警方硬是找到了他們之間的因果關係,認為把胡拘留起來就可以讓李更好的開會,反過來也可以表達為,為了讓李更好的開會,胡必須付出被拘留的代價。警察就是這樣把胡李兩人的名字聯繫到了一起。跳出這個荒誕邏輯,回到他們各自的現實生活中,李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姓胡的人因他而坐過牢,而胡今生也可能不會去找李討要這筆無端為其承受的坐牢損害代價。但一隻看不見的手,為他們建立起了荒誕關係。

陳光誠與溫家寶也互不相識,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本來並不荒誕,但一隻同樣看不見的手,扭曲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第一次把他們的名字聯繫起來,是今年早些時候,突然聽到鳳凰衛視的節目主播說,紐約《時代週刊》評選了全球100名最有影響力的人物,其中有五位華人入選,在介紹溫家寶之後,那位漂亮的女主播說,另一位是盲人維權者陳光誠。這一天溫家寶在幹什麼,我不知道,更無法知道溫在獲知這個消息時的心情。但我知道那個時候,陳光誠正被山東臨沂地方的邪惡勢力畫地為牢軟禁在自己的家中。鳳凰衛視之所以播出這個消息,是因為陳光誠被山東當地的惡勢力重重圍困、並嚴密封鎖消息,電視臺還無法及時得到有關部門的「敵人名單」通報,還以為陳是溫的朋友呢,還不知道陳溫二人之間的荒誕關係。我當時就在想,溫知道自己獲得了《時代週刊》的榮耀後,是否打聽過與自己同登人物榜的陳光誠是誰?

溫家寶是號稱負責任的大國的堂堂總理,陳光誠是居住在山東農村的區區小民,溫眼下馬不停蹄的走訪非洲七國,向遙遠的非洲傳播來自中國的善意、解釋什麼叫和平崛起、消除中國崛起帶來的敵意、給那些國家佈施經濟援助,而陳已經被關進了監獄,他70多歲的老母親和3歲幼兒在首都北京被野蠻綁架回到山東、有病無法及時得到醫治、在自己的家裡被無限期軟禁。溫出訪結束回到國內,得到的是鮮花和掌聲,連出租車裡聽到的電臺播音員的聲音也顯得格外興奮,但此時陳卻在遭到長期軟禁、繼而遭到綁架、神秘失蹤190多天後,又被正式逮捕,投進大牢。溫在向非洲小國傳播大國的威儀,受到熱情款待,陳在維護基層草根的基本人權,受到野蠻的恐嚇與暴力威脅。溫陳二人的行為和處境,構成一種巨大的反差,其間絕無相似之處。

因為不瞭解更多的信息,我這裡不便評價溫家寶非洲之行的外交價值,但我可以肯定陳光誠為基層民眾基本人權所做出的不懈努力。他是一個盲人,但他比許多睜大眼睛的人看到的更多,使更多有眼睛的人通過他才能看清我們的現實;他是一個生理上的弱者,但他的精神比許多生理不殘疾的人更健康、也更堅強,肢體健全的人甚至還需要從他身上獲得力量才能站立起來;他處於社會的底層,力量弱小,但他不甘放棄自己的公民責任,挺身而出捍衛人權,使那些養尊處優、苟且偷生之士的任何說教與辯解黯然失色;站立的陳光誠成為時代的驕傲,而在權貴面前下跪的有識之士則默默忍受著自己應得的恥辱。

寫這篇文字,只是希望溫家寶有機會認識陳光誠,瞭解他的事跡,在內心深處那怕為陳光誠精神稍微感動一下。因為踐踏陳光誠及其村鄰們人權的,正是溫家寶的部門,他們執行的是作為政府首腦的溫家寶的政策。尤其現在宣布將陳光誠逮捕、關入大牢、進行暴力恐嚇的,是溫家寶的手下,那些還在繼續對陳光誠的家人實施圍困和恐嚇的,也是屬於溫家寶的人。至少,看在陳光誠與溫同登《時代週刊》人物榜的緣分上,希望溫家保能夠在出訪非洲之餘,也過問一下自己土地上的生活著的人,關心一下他們的生存處境、人身安危和遭遇到的迫害,制止和糾正自己部下的野蠻行經,將陳光誠與溫家寶之間扭曲的荒誕關係撥回正常狀態。我覺得這比出訪非洲也許更有意義,比在外交場合高談保護人權更為實際。

──原載《民主中國》(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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