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生: 近距離觀法國騷亂

已持續了13個夜晚的騷亂是法國68年以來最嚴重的社會事件,昨日法國政府決定在極少幾個敏感地區實施宵禁(0:00-5:00),主要是給騷亂者以心理上恐嚇. 這項遲到的措施有可望使暴力事件在近日內平息下來,而總理德維爾潘表示增加移民居住區1億歐元的投資,及內政部長薩爾科齊準備將違法的外來居民驅除出境,筆者卻不以為是一勞永逸的決策,不過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倉促方法,胡蘿蔔和大棒的有效性是短期的.

此次騷亂和過去的各種社會運動不可相提並論. 肇事者的主體是北非移民的後代,絕大多數人是無所事事的年輕人,他們並沒有公開的訴求,白天看不到他們的示威,反對這種野蠻行徑的罷工和遊行倒時隱時現. 據報導,肇事者們通過手機簡訊玩燒車比賽的「現實電視秀」遊戲,在世界媒體的聚焦下,他們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的是惡作劇「明星」的快感. 薩爾科齊表示過,其中有少數伊斯蘭極端分子渾水摸魚,火上加油. 超過5000輛汽車被焚足以震驚世界,但仔細再想,大多數失去私車的車主並沒有為之憤慨,筆者和很多人交談中,就有許多人戲說為自己的車未被焚燬而嘆息,所燒的車確實大都是舊的破車,要是由保險公司賠償,損失的就不會是車主了. 夜晚肇事者和警察的「游擊戰」是白天餐後的主題,但街上依舊車水馬龍,和往常沒多少區別,經濟上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至少汽車行業絕不會垂頭嘆氣.

當然此次騷亂並不純屬偶然,已經有人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是法國移民政策的失敗. 筆者也贊同此觀點,在下還想稍微再論述幾句. 北非人二戰後移民有三個浪潮: 法國經濟起飛時 (1946-1962)因缺勞動力而引進的工作移民;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1954-1962) 傾向法國一邊的「黑腳」移民;深哏條約批准後,歐盟內的居民容許自由往來,卻缺乏統一的移民政策導致非法移民的湧入. 60-70年代為安置移民蓋了許多高樓林立的「衛星城」,因當時經濟發展良好,失業率低,這類經濟住房對移民來說是各得其所,足以安居樂業.

法國不是民族性很單一的國家,三分之一的法國人有外國血緣,6200萬人口的法國有近500萬的外來人口,已為法第二大宗教的穆斯林就有500到600萬的信徒. 持有天主教傳統的法國近十多年來感受到伊斯蘭教的咄咄逼人,儘管他們主要生活遠在郊區外的「衛星城」. 此次事件中有人向穆斯林寺廟投了棵手榴彈,無疑為矛盾激化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法國本土人和移民的衝突還帶有宗教碰撞的因素,這是法國人所不願承認的. 法國是世俗無宗教的共和制,可是三十來年的移民政策卻讓我們看到市內的天主教群和郊區的穆斯林區的隔離. 法國經濟長期萎靡不振,整個管理階層還普遍帶有歧視觀念,北非移民找工作就像有一道無形的玻璃擋住了他們,失業惡果主要是由他們來嘗. 「衛星城」的弊病越來越明顯,一般都有20%的失業率,有的甚至高達50%,這些地方是小流氓和毒品販賣的天然地盤,成了連警察都不肯介入的國中之國. 移民邊沿化所帶來的心理不平衡,享受的教育資源也不盡理想,還有人把法國對他們母國的殖民歷史聯繫在一起,出生在當地的移民第二代都難以融入法國主流社會,給極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氾濫留有可乘之機.

法國早在1995年就受到極端伊斯蘭恐怖組織的襲擊,後來美國主動對恐怖主義發源地採取先發制人的手段,而法國極力主張二戰前期張伯倫的「不干涉主義」,惟恐引火燒身. 當全世界的極端伊斯蘭分子把注意力聚中在伊拉克、阿富汗時,法國有過一段時間的平靜. 多數政界人士還是保持清醒的頭腦,等中東局勢緩和下來後,法國的極端伊斯蘭分子決不會等閑置之,矛頭最終還會掉轉回來,盡早消除隱患才是當務之急.

暴亂和暴力革命是絕望無產者的專利,現任社會部長波合洛提出10萬歐元的小洋房取代目前的高樓,以付貸款方式代替房租,借鑒了撒切爾夫人的「要讓每個英國人擁有自己的房子」,這不外乎是走出「衛星城」困境的唯一途經,現今的主要障礙在於財經問題和地方政府地皮的提供. 內政部長薩爾科齊曾倡導過仿照美國的少數民族優先法(他所提的直譯為:有利的區別對待),實有益於成員間的機會均等,但遭到左右黨派以違反共和原則的圍剿,恐難以實現. 北非裔移民渲泄渠道被堵也是此次騷亂的原因之一,從法國政壇成員可以看出,外裔移民幾乎找不到他們的發言人. 左派綠黨為移民爭取選舉權也得到了薩爾科齊的附和,只有執政黨德維爾潘一派的反對,如果薩爾科齊不是為拉選票而許諾,付諸實施的機率很高. 最後是外交關係,希拉克總統應該明白和獨裁者太友善會使這些獨裁國家的人民反感,一味對暴行的「不干涉」將會引來大禍臨頭. 外來移民的融入包括經濟、政治、區域、文化的融合,以上是筆者私下以為治本的幾個要點.

11月9日於巴黎(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本文留言

近期讀者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