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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學淵:「大秦」不是羅馬,而是波斯(多圖)

 2005-09-06 08:27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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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張騫走進西域,商賈們也開始遠出中東、近東,三世紀成書的《魏略》率先記載了一個「大秦國」,其云:「大秦國一號犁靬,在安息、條支西大海之西,從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西,遇風利二月到,風遲或一歲,無風或三歲。其國在海西,故俗謂之海西。」大秦所臨的「西海」如此地遼闊和奇幻,就有許多學者說「大秦是羅馬」了;究其實,西海是西域諸國正西的裡海,因此大秦國應該是在南高加索一帶。

.「大秦國」史說辯偽

《魏略》是一部失傳了的私撰歷史,作者魚豢對於東漢、曹魏時期的各種傳言,能予兼收並蓄,因此有人責備它「鉅細畢載,蕪累甚多」。例如,它既說橫渡西海「遇風利二月到,風遲或一歲,無風或三歲」,又說「從安谷城陸道直北行之海北,復直西行之海西,復直南行經之烏(丹)遲散城……凡當渡大海六日乃到其國」。後世的人們自然要問:這兩種大相逕庭的說法,究竟那一種是「糟粕蕪累」呢?

事實上,通過對安息、條支在裡海以東的認識,我們已經確認「西海」即是裡海,而這個「六日乃到」的說法,又與「歷史之父」希羅多德(Herodotus)所說裡海「最寬處要走八日」,不謀而合。如果再循了「陸道直北行之海北,復直西行之海西,復直南行」的方向,則不難推定大秦、海西是在裡海西岸的結論。

然而,五世紀成書的《後漢書》卻只記錄了「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臨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廣大,往來者逢善風三月乃得度,若遇遲風,亦有二歲者,故入海人皆赍三歲糧。海中善使人思土戀慕,數有死亡者。』英聞之乃止」的故事。原來,甘英到了條支附近,即「思土戀慕」想回家了,於是編造了一些說法來矇騙上司,而《後漢書》拿官吏的謊言當真,就只能怪這部「正史」的作者沒有眼光了。

此外,《後漢書》也有五、六百字關於大秦國的真確記載,如:「大秦國,一名犁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國……人俗力田作,多種樹蠶桑……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郡)徼外獻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漢書……又云『從安息陸道繞海北行出海西至大秦……』又言『有飛橋數百裡可度海北諸國』」云云。此中除「大秦王安敦」是它的新說,其餘多是「漢書」《魏略》的節略。


圖1:伊朗吉蘭省(美地亞故地)之稻田

有人為了附會「大秦即羅馬」的立論,就說「大秦王安敦」是「羅馬皇帝安東尼烏斯」(Marcus Aurelius Antoninus,161-180年在位);之於「人民……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這樣的人類學問題,他們就無以面對了。其實,元朝就有名人名「安童」者,它是蒙古語「金」字Altan(「阿勒坦」)的轉音,「安敦」也可為大秦王是蒙古人種的證據。

.《大秦景教碑》,

明朝末年發生了又一次「大秦事件」,那是1623年在長安附近出土了一座唐代《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其為基督教聶斯脫利派來華教士所立。聶斯脫利者因主張基督二性二位,反對已成正統的三位一體說,而被羅馬教會斥為異端,其信徒東逃至波斯建立據點,唐貞觀年間傳入中國,譯稱「景教」。《大秦景教碑》刻於唐建中二年(公元781),記敘了景教在中國流傳。既然「大秦景教」就是「波斯景教」,「大秦即波斯」才應該是合理的結論。

唐代稱波斯為「大秦」,當是承襲了漢代「大秦國」之名。關於大秦的人種,《後漢書》說「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魏略》則說「似中國人而胡服。自雲本中國一別也」,兩者都說大秦國的民眾是蒙古人種,並且認同中國,因而被視為秦始皇的同類。現代人類學研究表明,近三分之一伊朗男性具有蒙古人種基因(中亞地區高達三分之二),這是蒙古人種統治波斯兩千餘年的見證,它至少可以遠溯到紀元前的「美地亞-波斯王朝」。因此大秦國人「有類中國」的說法,是不必懷疑的。

事實上,在中國歷史上「秦」是有所血緣專指的。統一中國的西秦部落為「贏姓」,也就是實為「金姓」之「安姓」,亦即是西北地區的通古斯-愛新部落。而齊魯居民「東夷」也是通古斯民族,故爾《漢書.高帝本紀》有「夫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的說法。因此《魏略》之「大秦國」,是波斯西北部的通古斯民族。


圖2:伊朗亞塞拜然族姑娘和遊牧帳幕(蒙古包)

《新唐書.西域傳》則說「波斯……東與吐火羅、康(居)接,北鄰突厥可薩部,西南皆瀕海(波斯灣),西北贏四千里,拂菻也。人數十萬,其先波斯匿王,大月氏別裔」;又說「拂菻,古大秦也,居西海上,一曰海西國」。因此,與唐同時代的波斯薩珊王朝的王族,也是通古斯-月氏(兀者)之裔。而「拂菻」或「大秦」所在的伊朗西北部,古代正是美地亞,現代則是伊朗的內亞塞拜然(東亞塞拜然、吉蘭、讚章)諸省,和被沙皇俄國分裂出去的外亞塞拜然國,中心分別是大不裡士和巴庫兩城。

.大秦即羅馬或埃及的謬見

中國發現《大秦景教碑》的消息,被來華的西方傳教士報告羅馬教廷,引起了歐洲學界研究中國古籍地名「大秦」的學術興奮。然而,可能是出於宗教熱情的誤導,「大秦即波斯」的真相沒有得到弘揚,「大秦即羅馬」的觀點反倒流行一時。直到一八八五年,德國學者夏德(Hirth)發表名著《大秦國全錄》,以為以甘英所說「西海」的遼闊,就不可能是裡海和地中海,而必是印度洋之波斯灣;故爾大秦應在敘利亞一帶。

二十世紀初,日本學者白鳥庫吉認為西海泛指波斯灣及紅海,大秦應為紅海之西的埃及;而埃及城名亞歷山大(Alexandria),略去a和s等音,即成Lekan,應即是《後漢書》之「犁鞬」,或是《大宛列傳》之「黎軒」,紀元初埃及、敘利亞都是羅馬的領地。法國學者伯希和(Pelliot)支持白鳥氏。白鳥和伯希和是二十世紀世界漢學執牛耳者,他們以「黎軒即亞歷山大」的立論,幫助了「大秦即羅馬」之說的流傳。

伯希和說「余敢斷言犁鞬之必為亞歷山大」,其根據是漢譯佛經《那先比丘經》有「王言,我本生大秦國,國名阿荔散」之句,伯氏說此經巴利文本說該王出生在「Alassanda州的Kalasi村」;他認為「阿荔散」是Alassanda的音譯,也是「亞歷山大」的音轉,因此大秦必指埃及。其實,「阿荔散」(Orasan或Alassan)是波斯東部地名「呼羅珊」(Khorasan)的變譯,呼羅珊與阿富汗古代盛行佛教,而埃及則與之無緣。阿荔散既為呼羅珊,大秦就更是中國人泛稱的波斯無疑了。

說來,辯證大秦國,還不如將《魏略》的相關文字作一番疏通。而我們只須識得「西海」是裡海,「海西」是巴庫,「大秦都」是大不裡士,並將「飛橋」釋為半島,「積石」解作無草木之石山,再易若干「之」字為「至」,修正個別方向道裡,配以山川地輿的圖片,則通篇似身臨其境的遊記。古代中國人冒險遠行,波斯近東皆在足下的輝煌,亦都可及見了。

.《魏略.大秦國》全文疏注

大秦國一號犁靬(音同黎軒),在安息、條支西大海(裡海)之西,從安息界安谷城(今克拉斯諾伏斯克,Krasnovosk)乘船,直截海西(今巴庫,僅約二百五十公里,甘英說)遇風利二月到,風遲或一歲,無風或三歲(是屬謊情)。其國在海西,故俗謂之海西。有(阿拉斯、庫拉等)河出其國,西又有大海(黑海)。海西有遲散(同澤散,今巴庫)城,從國下直北至烏丹(與和田同名)城,西南又渡一(庫拉)河,乘船一日(當日)乃過。西南又渡一(阿拉斯)河,一日(當日)乃過。

凡有大都三,卻從安谷城陸道直北行之(至)海北,復直西行(渡烏拉爾、伏爾加河)之(至)海西,復直南行經烏(丹)之(至)遲散城,渡一河(打耳班南薩穆爾河),乘船一日(當日)乃過,(遲散國在)週迴繞海(的半島上),凡當(從安谷城)渡大海六日乃到其國(近同希羅多德「八日」之說)。


圖3:裡海周邊諸國

國有小城邑(聚落)合四百餘,東西南北數千里。其王治濱側河海,以石為城郭。其土地有松、柏、槐、梓、竹、葦、楊柳、梧桐、百草。民俗,田種五穀,畜乘有馬、騾、驢、駱駝。桑蠶(而善織絲)。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縛自解,跳十二丸(等雜術),巧妙。

其國無常主,國中有災異,輒更立賢人以為王,而生放其故王,王亦不敢怨(同可薩突厥汗國俗)。其俗人長大平正,似中國人(是蒙古種)而(著小袖)胡服。自雲本中國一別也,常欲通使於中國,而安息圖其利,不能得過。其俗(有文字)能胡書。其制度,公私宮室為重屋,旌旗擊鼓,白蓋小車,郵驛亭置如中國。從安息繞海北到其國,人民相屬,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終無盜賊。但有猛虎、獅子為害,行道不群則不得過。

其國置小王數十,其王所治城周回百餘里,有官曹文書。王有五宮,一宮間相去十里,其王平旦之(至)一宮聽事,至日暮一宿,明日復至一宮,五日一週。置三十六將,每議事,一將不至則不議也。王出行,常使從人持一韋囊自隨,有白言者,受其辭投囊中,還宮乃省(審)為決理。以水晶(玻璃)作宮柱及器物。作弓矢。

其(蒙古人種部落)別枝封小國,曰澤散(羯三)王,曰驢分(隆忽)王,曰且蘭(其連)王,曰賢督(薛延陀)王,曰汜復(素和)王,曰於羅(烏洛渾)王,其餘小王國甚多,不能一一詳之也(《隋書.鐵勒傳》載「得嶷海(裡海)東西有蘇路、羯三、索咽、蔑促、隆忽等諸姓」)。

國出細絺(絲)。作金銀錢(應為「線」),金錢(線)一當銀錢(線)十。有織成細布,言用水羊毳,名曰海西布。此國六畜皆出水(應為「毛」),或雲非獨用羊毛也,亦用木皮或野繭絲作,織成氍毹、毾[登毛](即「氈」)、罽帳之屬(類,質地)皆好,其色又鮮於海東諸國所作也。又常利得中國絲,解以(混紡)為胡綾,故數(素)與(海東)安息諸國交市於海中。海水苦不可食,故往來者希(稀)到其國中。

山出九色次玉石,一曰青,二曰赤,三曰黃,四曰白,五曰黑,六曰綠,七曰紫,八曰紅,九曰紺。今伊吾山(近哈密)中有九色石,即其類。(東漢順帝)陽嘉三年(公元132年)時,疏勒王臣槃獻海西青石、金帶各一。又今《西域舊圖》雲罽賓、條支諸國出琦石,即次玉石也。

大秦多金、銀、銅、鐵、鉛、錫、神龜、白馬、朱髦、駭雞犀、玳(玳)瑁、玄熊、赤螭、辟毒鼠、大貝、車渠、瑪瑙、南金、翠爵、羽翮、象牙符、採玉明月珠、夜光珠、真白珠、虎珀、珊瑚、赤白黑綠黃青紺縹紅紫十種流離、璆琳、琅玕、水精、玫瑰、雄黃、雌黃、碧、五色玉、黃白黑綠紫紅絳紺金黃縹留黃十種氍毹、五色毾[登毛](氈)、五色九色首下毾[登毛](氈)、金縷繡、雜色綾、金塗布、緋持布、發陸(拂菻)布、緋持渠布、火浣(回紇)布、阿羅得布、巴則(白狄)布、度代(拓特)布、溫宿(紇奚)布、五色桃布(西域產棉布,布類多以族國名命)、絳地金織帳、五色斗帳、一微木、二蘇合(可制「冠心蘇合丸」)、狄提、迷迷、兜納、白附子、薰陸、郁金、芸膠、薰草木十二種香。

大秦道既從(裡)海北陸(路)通,又循海(出波斯灣)而南,與交趾七郡外夷比(連),又有水道(至緬甸登陸)通(西南郡置)益州(四川成都)、永昌(雲南保山)、故永昌出異物。前世但論有水道,不知有陸道(去大秦),今其略如此,其民人戶數不能備詳也。自蔥領西,此國最大,置諸小王甚多,故錄其屬大者矣。

澤散(遲散)王屬大秦,其治(巴庫)在海中央(的半島上),北至驢分(黎軒),水行半歲,風疾時一月到(巴庫至伏爾加河河口約半月海程);(澤散)最與安息安谷城相近,西南詣大秦都(大不裡士)不知裡數(截距四百公里)。驢分王屬大秦,其治(可能在伏爾加河河口)去大秦都二千里(陸路曲行約一千公里)。從驢分城西之(應為「南至」)大秦渡海,飛橋(巴庫半島)長二百三十里(七十公里)。渡海道西南行(應為「南行」),繞海(過半島頂端後)直西行(至巴庫)。

且蘭王(德黑蘭西Gilan省地)屬大秦。從思陶國(烏茲別克替而米茲渡口)直南渡(阿姆)河,乃直西行(經巴裡黑、尼沙卜兒、德黑蘭一線)之(至)且蘭三千里(直線距離兩千公里)。道出河南,乃西行(贅語可略),從且蘭復直西行之(至)汜復國六百里。(西域)南道(讚章至大不裡士段)會汜復,乃西南(至)賢督國。且蘭、汜復直南,乃有積石(伊朗Zagros山脈無草木之壯觀石山,見圖),積石南乃有大海(波斯灣),出珊瑚,真珠。且蘭、汜復、斯賓、阿蠻(「亞美尼亞」之字根Armen)北有一(高加索)山,東西行。大秦、海西東各有一山,皆(沿裡海海岸)南北行。


圖4:波斯灣以北伊朗法斯省之石山

賢督王屬大秦,其治東北去汜復六百里。汜復王屬大秦,其治東北去(東去)於羅(土庫曼斯坦)三百四十里(實距過四百公里),渡海也。於羅(《史記》說屬安息,《魏略》說)屬大秦(波斯之泛稱,即漢代之帕提亞王朝),其治在汜復東北(東),渡河(應為「渡海」,贅語可略)。從於羅(國)東北(木鹿,今Mary)又渡(木爾加)河,斯羅(今查爾朱,Chardzhev)東北又渡(阿姆)河(至布哈拉,唐之安國)。斯羅國屬安息,與大秦接也(木鹿、查爾朱間有大漠)。

大秦西有海水(咸水,烏米亞湖),海水西(今土耳其境庫爾德斯坦)有河水(底格里斯河源),河水西、南、北(三方)行有大山,(再)西有赤水(幼發拉底河源),赤水西有白王山(小亞細亞托羅斯山脈)。

.西方人所見到的「大秦國」

《魏略》的可貴之處是,它錄下了許多商旅的見識,大秦國的物產被詳盡地記載了下來。於今看來,大秦盛產的「毾氈」,就是舉世聞名的「波斯地毯」;而那裡還出蠶桑,古代羅馬的絲綢未必全是從中國去的,大部分可能就近來自大秦國。而南高加索地區事蠶桑,也是古代東亞民族遷徙到那裡去了的證據。

十五世紀,西班牙使者克拉維約在去撒馬爾罕的途中,過大不裡士和讚章(Zanjan)後,抵達讚章東南三十公里處的蘇丹尼葉(Soltaniyeh)城,目睹了物產的豐富和商事的繁盛。在《克拉維約東使記》中,他說:「裡海南岸之吉蘭省所出產之絲,亦先運來本城,再經商販,運往大馬士革、敘利亞境、及其他各大城市,如土耳其,迦法等處。至於舍裡旺(Shirvan,按外亞塞拜然庫拉河流域)之沙瑪黑(Shmakhy)所產之絲,亦運來此城。沙瑪黑之絲產量甚巨;除伊朗商人為之銷售外,即熱那亞、威尼斯商人,亦赴該處採購。」

克拉維約又說:「失剌思(Shiraz,今譯設拉子)及其附近所產之各種布、帛、絲、綢緞帶、紈綺等貨,皆送來蘇丹尼葉城推銷。呼羅珊境內之葉森(Yesen)及塞洛拜(Serb)城一帶,所產布匹,亦在市場上出售。……自忽魯謨思(Hormoz)運來蘇丹尼葉之商貨,為珍珠、寶石等。珠寶商,又自海路採購大蚌珍珠之類。大蚌軀殼甚大,所剖出之珍珠,顏色純白,經送來蘇丹尼葉及大不裡士城,由工匠將其鑲成戒指、耳墜等裝飾品。」還說:「自蘇丹尼葉至裡海(按,即吉蘭省沿岸),計六日程。裡海附近,亦產寶石。」將克拉維約的這些說法和《魏略》的記載比較,即可發現漢代商賈們所言不虛了。

.西方人所見到的「大秦國」

《魏略》的可貴之處是,它錄下了許多商旅的見識,大秦國的物產被詳盡地記載了下來。於今看來,大秦盛產的「毾氈」,就是舉世聞名的「波斯地毯」;而那裡還出蠶桑,古代羅馬的絲綢未必全是從中國去的,大部分可能就近來自大秦國。而南高加索地區事蠶桑,也是古代東亞民族遷徙到那裡去了的證據。

十五世紀,西班牙使者克拉維約在去撒馬爾罕的途中,過大不裡士和讚章(Zanjan)後,抵達讚章東南三十公里處的蘇丹尼葉(Soltaniyeh)城,目睹了物產的豐富和商事的繁盛。在《克拉維約東使記》中,他說:「裡海南岸之吉蘭省所出產之絲,亦先運來本城,再經商販,運往大馬士革、敘利亞境、及其他各大城市,如土耳其,迦法等處。至於舍裡旺(Shirvan,按外亞塞拜然庫拉河流域)之沙瑪黑(Shmakhy)所產之絲,亦運來此城。沙瑪黑之絲產量甚巨;除伊朗商人為之銷售外,即熱那亞、威尼斯商人,亦赴該處採購。」

克拉維約又說:「失剌思(Shiraz,今譯設拉子)及其附近所產之各種布、帛、絲、綢緞帶、紈綺等貨,皆送來蘇丹尼葉城推銷。呼羅珊境內之葉森(Yesen)及塞洛拜(Serb)城一帶,所產布匹,亦在市場上出售。……自忽魯謨思(Hormoz)運來蘇丹尼葉之商貨,為珍珠、寶石等。珠寶商,又自海路採購大蚌珍珠之類。大蚌軀殼甚大,所剖出之珍珠,顏色純白,經送來蘇丹尼葉及大不裡士城,由工匠將其鑲成戒指、耳墜等裝飾品。」還說:「自蘇丹尼葉至裡海(按,即吉蘭省沿岸),計六日程。裡海附近,亦產寶石。」將克拉維約的這些說法和《魏略》的記載比較,即可發現漢代商賈們所言不虛了。

.大秦國是蒙古人種的西方歷史依據

伊朗內外的亞塞拜然地區是大秦國之所在,那裡就是古代的美地亞(Media)。美地亞人(Mede)在世界歷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公元前八、七世紀美地亞人起事,導致亞述王朝的衰滅。後來,美地亞王朝征服了波斯、阿富汗、敘利亞和小亞細亞西部地區,成為與希臘城邦對峙的近東強權。中國歷史說大秦國是蒙古人種,現代亞塞拜然民族說突厥語,它有蒙古人種的祖先,並不奇怪;但古代美地亞是波斯帝國的先身,就很難使人設想「美地亞-波斯」王族也有東方的血緣世系。

西方歷史學者認為,美地亞人是南俄草原上的息西安人的同類,都是「亞利安」人種的遊牧民族,《大英百科全書》幫助傳播著這種猜測性的觀點。事實上,公元前後的兩千年中,南俄草原和烏拉爾地區是蒙古人種的領地,俄羅斯學者稱那是一個「前斯拉夫時期」(Pre-Slavic)。那時,遊牧民族持續地通過高加索山東端的打耳班通道,進入近東地區,並在裡海西南形成一片蒙古人種的聚居地,即今之內外亞塞拜然,或古代的美地亞。

在西方歷史記載中,也可以發現美地亞人具有蒙古人種祖先的線索。關於美地亞王朝,希羅多德說是一名叫Deioces的酋長統一了六個部落(Busae、Parae-tak-eni、Strukhat、Arizanti、Budii、Magi)而形成的。另一位希臘史家泰西亞斯(Ctesias)說一名叫Arbaces的美地亞王,起了美地亞王朝的頭。暫且不說Deioces是否是「女直」;說Arbaces就是契丹名人「耶律.阿保機」之名「阿保機」,卻是令人信服的。

公元前五、四世紀的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記載:「Scythian(息西安)王Madyas率一支大軍,追趕被逐出歐羅巴的Cimmerian(奇米裡安)人,而侵入了亞細亞,來到了美地亞人的領地。從亞速海到法思河和Colchi人住的地方,輕裝要走三十天。從Colchi人那裡再走不遠,便可進入美地亞,因為中間只隔著Saspire人的地方……」

此中的Cimmerian、Colchi、Saspire、Scythian,恰恰就是中國歷史記載的東方族名「且末」、「高車」、「鮮卑」、「息慎」。事實上,高加索地區俄羅斯所屬的Chechin和喬治亞所屬的Abagha等現代國名,就是中國北方民族的族名「車臣」、「阿巴嘎」等。因此,作為蒙古人種集群的成員部落,Mede應該就是通古斯族名「靺羯」或「勿吉」,地名「美地亞」則應就是「靺羯亞」或「勿吉亞」。《魏略》關於南北高加索地區「其俗人長大平正,似中國人而胡服。自雲本中國一別也」的見識,便是基於這些事實。


圖5:伊朗亞塞拜然族婦女(蒙古人種特徵顯著)

波斯帝國是美地亞王朝的延續,開國君主居魯士(Cyrus)大帝,是美地亞王Astyages和希臘呂地亞城邦公主Aryenis的外孫,他們的聯姻兆於公元前585年五月二十八日發生的一次日蝕,其時正在惡戰中的美地亞人和呂地亞人都受到了驚嚇,於是就地結束了兩敗俱傷的長年戰爭。呂地亞王將女兒嫁給當時的美地亞王子Astyages,婚後他們生下一個叫Mandane的女兒。女兒長大後,Astyages認為她是不吉利的女子,將她下嫁給了一個波斯平常子弟Cambyes,居魯士就是Cambyes和Mandane的兒子。

居魯士降生時,多疑的Astyages又認為他也要帶來厄運,於是命令家臣Hrpagus將嬰兒殺死。但Harpagus將嬰兒托付給了山間的一家牧人,牧人的妻子Cyno把他扶養成人。居魯士很小就表現出領袖才能;Astyages在處理一樁孩童糾紛時,從小孩王居魯士的身上察覺到了自己的霸氣。於是他召來了Hrpagus和牧人,兩人招出了實情。Astyages把外孫還給了他的父母;但誘殺了Hrpagus的兒子,還騙他食用親子的骨肉。若干年後,懷恨在心的Hrpagus幫助居魯士推翻了他的外祖父,他和另一個美地亞人Mazares,是幫助居魯士征服愛琴海沿岸希臘城邦的頭號功臣,。

回到父母身邊的居魯士,不忘Cyno的養育之恩,希羅多德說:「父母為了使波斯人相信居魯士的得救是出於天意,便把一個說法散播出去,說他在被遺棄後,曾受到一隻母狼的撫養。」希羅多德曾不止一次提到息西安人謀殺孩童,誘其親人食用的泄恨手段;而美地亞人也同樣有此惡俗。母狼育嬰而終成偉人,也是中國北方諸族屢見不鮮的傳說。而cyno又正是蒙古語中的「狼」字「叱奴」(chino)。這些習俗、傳說和語言信息,都是美地亞人具有東方背景的證據。


圖6,伊朗亞塞拜然Noor湖,Noor即蒙古語「湖」字「淖爾」

我們無從考證居魯士的出生地,但他的侄子和繼承人大流士(Darius)是出生在大不裡士東南二百公里處的讚章城。居魯士本人的血緣複雜,但他是在美地亞人的權力環境中長大的,他的親信的也多是些美地亞人;他統治波斯近三十年,最後在與Massagetae人的惡戰中戰死,戰前Massagetae女王的使者還稱他為「美地亞王」。希羅多德所記載的幾個美地亞人,都有著遠東民族常用的名字。如:

  英譯        希臘原文        應譯作
Astyage(s)      『Astuages     阿濟格(滿語「小」),
Hrpagu(s)      『Arpagoz     阿巴嘎(滿語「天」),
 Cyno         Kuno       叱奴(蒙語「狼」),
Mazare(s)       Mazarea     馬佳、麻察、馬扎兒。

除「叱奴」是地道的蒙古字外;「阿濟格」、「阿巴嘎」、「麻察」等,都是源自通古斯語的滿蒙兩族常見的男子名。這些人名亦表明:Mede就是通古斯族名「勿吉」或「靺羯」。

.結束語

波斯帝國和中華帝國一樣,長期受到中國北方民族入侵和統治,這可以追溯到美地亞人,而《魏略》記載的「大秦國」,是指伊朗內外的亞塞拜然地區,那裡正是古代「美地亞-波斯王朝」的發源地。統一中國的「秦」,是一個通古斯系民族的部落,中國歷史稱南高加索地區為「大秦國」,可能與美地亞人是通古斯民族有關。

二〇〇五年六月二十一日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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