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眼裡的中國＝上海＋北京？

在日本期間，外務省一位官員告訴我不久前的一項民意調查，新世紀對日本影響最大 和最重要的國家，中國排第一位。這點，我在東京、大阪、高規的幾家書店都能清晰感受出來。關於中國的書不但品種多而且涉及到方方面面，相比之下，中國關於日本的書很少，且對今天的日本現狀介紹多半不靠譜。

三國英雄與日本戰國群雄打成平手

首先是中國古代文化對日本無法抹去的影響。日本書店裡中國歷史類書籍多如牛毛，光《三國演義》裡的英雄們就差不多和日本戰國群雄打了個平手。有關中國古代思想家、文學家、政治家的書也佔了相當比重。如果把這部分抽去，很難想像日本書店的面目會變成什麼樣。

作為中國人，當然關心日本怎麼寫歷史。受發達的卡通文化影響，日本通俗歷史讀物幾乎都被卡通化，翻開介紹織田信長的小冊子，看看裡邊的古人多是《蠟筆小新》裡野比同學式的相貌，我實在不忍再翻其他書了。

不過，研讀歷史的方式和功用，日本與中國有個大大不同，在中國，幾乎所有的所謂歷史巨人研究很容易就搞成了權謀一類的東西，而且特別受歡迎，尤其像曾國藩等超級牛人，可以出上幾十個版本，世世代代吃下去。厚黑學、權謀學的大行其道，我不知道外人會怎麼看待我們這個民族的文化。

日本人眼裡的中國＝上海＋北京？

緊密團結在導遊小旗幟下的日本遊客，在全世界都成一景，可見旅遊指南在日本受歡迎的程度，甚至在那種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也擺著不少。

也許是看不明白假名拼寫的國名而無意忽略的緣故，中國旅行指南就特別顯眼，在我看來佔到了相當比例。但掃一眼書脊，所謂的中國旅行，幾乎就是北京、上海外加少部分西安的代名詞，不少旅行指南直接就是單獨介紹北京、上海的。

翻開看，日本人鏡頭下的北京、上海比我見到的實際要漂亮精緻得多，如果這構成絕大多數日本老百姓對中國的認識，可不是好事情。儘管許多中國人巴不得要全世界都看到中國最光鮮的一面。

我知道許多人看到這裡會罵我洋奴思想，但中國今天主張斷然拒絕日本ODA(對外經援)的愛國憤青恐怕不多。－－想像一下，每年跑到中國來的幾百萬日本人，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人眼睛裡看到的如果只是北京、上海，就以為這是中國，已很長時間都過得不順的日本人，看看比東京不差的上海，他們怎麼會同意日本政府繼續把錢花在中國身上？

有日本人在介紹為什麼越來越多日本老百姓反對對華ODA時，談到上述理由，但事實上，還是有很多日本人非常瞭解中國這位鄰居。

日本人對中國的關心和瞭解遠超過中國人的想像

不走到社會時政類的書架前，不知道中國在日本人關心的政治問題中的重要性。在大書店，可以找到關於今天中國一切熱點社會問題的書。粗略一看，和中國沾邊的書甚至在三分之一以上。

中國今天的兩極分化、貧困生失學、房地產泡沫乃至環境污染問題，統統可以在日本書店找得到相關書籍。這就是為什麼總有許多普通日本人到中國中西部地區植樹、扶貧、救助失學兒童的原因。

　當然，有時候重要性的意思就如人之對身體某部分重要性的感受，一定是不大對勁了它才顯得格外重要。中國之於日本，差不多這層感覺的意味更濃厚些－－看看書名就知道。

新書裡，不少都是在討論所謂中國的「仇日問題」的，仔細翻了幾本看，在蒐集資料和證據上做得很是認真，很注意用數表說話，這點，中國愛國憤青們要向日本同行好好學習才是。

幾本散佈中國威脅論的書，總體印象覺得其質量與它在中國書店裡躺著的同行相差不大，沒有送給愛國青年學習參考的價值。有些書的擺放很有意思，比如，《中國暴發》的鄰居是《日本崩壞》，這種書，要買就兩本一起買了，大張我民氣才是。有些書名沾了攻擊中國的色彩，但不好判斷是一股腦專門攻擊中國還是把日本捆一起來罵的，比如《中國人的卑劣，日本人的拙劣》。

關於中日戰爭歷史，各種聲音都有

日本右翼教科書雖然少到只有政治象徵意義，但通俗讀物卻是另一回事，書店裡右翼史觀的讀物不少，我看到幾本漫畫版的論戰爭的讀物，純粹的軍國主義史觀，對年輕人來說，想來它比教科書更有吸引力。

日本為軍國主義歷史翻案的書到底有多少？之前，從國內各方面報導得來的印象是，日本帶著「真相」之類的歷史書，全是翻案的，甚至書名上帶有「南京大虐殺」、「中國戰爭」字樣的，都會先懷疑是否是這類書。但事實上多半相反。

　在東京市，看到一本渡邊寬寫的關於南京大屠殺真相的書，看題目實在像是「反動書」，翻了半天，才明白，這是本詳細揭露日軍在南京暴行的書。

但我也找到一本最能刺激中國人的書，它從頭到尾一張張分析中國宣傳南京大屠殺照片的真偽，該書認為，中國的宣傳照片有相當多是剪貼合成的，有些則是將國內自相殘殺的圖片甚至是「通州事件」中國保安部隊殺日本僑民照片的移花接木。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人提起日本右翼，一般容易認為他們是和美國勾結成夥專門遏制中國的，實際上他們卻是首先以反美姿態出現的。比如當年石原慎太郎的《日本可以說不》。喜歡「說不」的人，是不管美國、鄰居統統都反的傢伙。把美國作為政治關注對象的書不多，但基本沒好話，調子大都是抨擊布希的新帝國主義，這點，無論左右翼都是一致的。

「韓姦」走得比「漢奸」更遠

　不到日本書店，真不知道「反華書籍」一半以上的作者是中國人。我注意到一位作者，在政治、社會類書架上，顯眼地擺放著他好幾種書，有本名叫《日本的美德》。我以為，該作者若是在歐美國家生活，他大約是寫不出水平這麼低下的作品的。

愛國青年喜歡動輒拿韓國人激烈的民族主義精神來說事，但日本也有不少「韓姦」，幾乎那些毫不留情批評韓國的都是「韓姦」寫的。看看《日韓合併》這類書名就知道，他們走得比「漢奸」們更遠。

我有這樣的大略觀感：在這類針對鄰居的「批評性」書籍中，似乎對韓國的攻擊指責比中國更嚴重，日本人眼中的朝鮮是什麼國家啊。

從書的種類上看，朝鮮已經遠壓倒日本人對韓國的關心，有關金正日、朝鮮北方歷史、拉致問題(朝鮮綁架日本人問題)等話題的書林林總總很是熱鬧。

我沒看到一本中國當代文學書

有必要強調一下，從大書店和小便利店能看出中國與日本的一個明顯不同：在中國任何一個小規模的書報亭，你都會看到大量時政軍事內容的刊物，但在日本情形相反，小書店和有幾百種報刊雜誌售賣的便利店裡，幾乎就看不到和時政有關的內容，全是遊戲、體育、汽車、旅遊、時尚一類的讀物。

從這扇窗口看去，普通日本人根本就很少關心政治。中國人對日本的情緒和日本對中國的情緒，在日常生活中的存在，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日本人比中國人至少更愛讀文學作品。我在幾個城市的不同書店看到種類最多、佔空間最大的，幾乎都是文藝類。而且有不少著名作家的作品專櫃。粗略看了看，但沒找到一本當代中國作家的作品。

據說，前幾年衛慧在日本轟動一時，作品發行量竟然超過了魯迅老先生。衛慧大約現在正沉寂下來體驗生活，今天沒看到衛慧小姐的大作，沒準兒過幾年又是一陣要日本人轟動的旋風呢。 (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