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宜三:「保鮮」講用教材:「消極抗戰」和「游而不擊」 ——學習《中國共產黨七十年.第四章》
一,「平型關大捷」和「百團大戰」都要批
同志們:你們認識李銳同志嗎?李銳同志是我們中國共產黨的資深黨員,他生於一九一七年,一九三七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以水電部副部長身份兼任毛澤東主席的秘書,他的最後職務是中共中央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他是中共十二大中央委員,十三大中顧委委員。
李銳在胡喬木同志鼓勵和支持下,於一九九四年出版了一本書,叫《盧山會議實錄》(河南人民出版社),書中記述了一九五九年盧山會議上毛澤東同志和林彪同志、彭德懷同志之間的一段精彩對話。
林:平型關吃了虧,頭腦發熱,是弼時作的決定。
毛:一些同志認為日本佔地越少越好,後來才統一認識:讓日本多佔地,才愛國,否則變成愛蔣介石的國了。國內有國,蔣、日、我,三國誌。……
林:百團大戰是大戰觀念。
毛:三個師只有三萬二千人,號稱四萬八。當年打大戰觀念轉不過來,本應該分散發動群眾。
彭:百團大戰後才搞武工隊,這一仗幫了蔣介石的忙,但對以後整軍有好處。華北會議斗了我,以後對紀律比較注意。
「平型關大捷」和「百團大戰」是我英勇的八路軍在八年抗戰中僅有的兩場打日本人的戰役,原來都是打錯了。毛澤東同志不叫打,但任弼時同志和彭德懷同志不聽指揮,擅自組織戰鬥,打了,違反紀律,所以要批、要鬥。彭老總給鬥了三十多年,最後給斗死在窗戶都被密封的黑古隆冬的牢房裡。任弼時同志就運氣好,沒挨鬥,因為他死得早,逃脫了。至於英勇的新四軍,則是專門用來搞磨擦的,有個好聽的名堂:叫「打擊頑固派」。「頑固派」者即打日本的中國政府軍--國軍也。你看革命樣板戲、京劇《沙家浜》裡的郭建光們,打的也不過是胡傳魁,是偽軍,哪有一個日本鬼子?
二,我們就是「游而不擊」
國民黨攻擊我們「游而不擊」,親愛的朋友,你們說對了。我們就是要「游而不擊」。否則我們如何落實毛主席「一分應付、兩分打頑、七分發展」的偉大戰略部署?君不見我們的軍隊由抗戰初期的二萬多猛增到國共內戰時的四百萬多,為迅速打敗蔣介石、奪取全國政權準備了多麼充足的條件呀?
國民黨說我們「游而不擊」,我們就反咬他們是「消極抗日,積極反共」,把「頑固派」、「投降派」的帽子先扣到蔣介石頭上,再大批特批;這叫「你說你的,我搞我的」。反正我們搞宣傳的本事比他們高明得多。當然這也並不妨礙我們把真抗了一下日的任弼時同志和彭德懷同志打成「幫了蔣介石忙」的罪人。
朋友,你可能也知道一九五九年的廬山會議。但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在那年的七月十七日,毛澤東剛剛收到彭德懷的《萬言書》的時候,他相當不平靜地講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也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發生在陝北的「洛川會議」。毛忿忿地提起彭德懷的「歷史賬」。他說:在中共生死交關的歷史時刻,彭德懷所領導的「華北軍分會,不同意中央的游擊戰方針」。
一九三六年的「西安事變」後,國共要團結抗戰了。國民黨不但不再打共產黨,而且要和共產黨一起打日本了。這樣,共產黨既免去遭國軍軍事圍剿之苦,政治上也完全站穩了。但這「戰」究竟怎麼「抗」,怎麼才能使得共產黨既得一個愛國好名聲,又不至於把自己千辛萬苦保存下來的一點點本錢在抗日戰場上拼光?我軍將領們的意見,就相當不一致了。
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在洛川縣南九十里的一個村莊召開了的一次為期四天、僅有二十二人出席的政治局擴大會議,史稱「洛川會議」。會議以當時的總書記張聞天的《形勢報告》為開場,今天已被捧為偉大的「革命家」、「理論家」張聞天的《文集》中,惟獨沒有把這份《報告》收入,不知編者認為無關緊要呢,還是有意為賢者諱?
在他的《報告》裡,先把蔣介石如何仇視我黨、如何背信棄義指斥一通;最後建議說,中國共產黨應該學列寧,學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聰明絕頂的「一箭雙鵰」:讓侵略者與統治者兩敗俱傷。具體到中國麼,就是坐看蔣介石與日本帝國主義斯殺。
毛澤東同志支持張聞天同志,強調一定要「冷靜,不要到前線去充當抗日英雄」;要避開與日軍的正面衝突,繞到日軍的後方去打游擊,要想辦法擴充八路軍,建立「抗日游擊根據地"。對政府方面催促的開赴前線的命令,要以各種藉口予以推托。只有在日軍大大殺傷國軍之後,我們才能坐收「抗日成果」,去奪取「最後勝利。」(戴晴:《翻案文章》)
三,坐收漁翁之利
在抗戰最艱苦、最緊張的最後階段(一九四一到一九四五年),毛澤東同志置大片國土淪亡、人民被燒殺搶掠於不顧,把各根據地、各部隊的領導人全部集中到延安,曠日持久地學習、反省、檢討、清算、鬥爭、清洗,為大樹特樹毛澤東的絕對權威而忙得不亦樂乎。
儘管我們偉大領袖毛澤東同志寸步沒有離開過延安,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罵蔣介石躲在峨眉山上。也不妨礙他把自吹自擂,說是「在領導全國人民進行這場偉大的民族解戰爭」的偉大領袖。
眾所周知,我們描寫「三年解放戰爭」的電影、電視作品車載斗量,尤其反映遼瀋、平津、淮海三大戰役這樣的大題材的大製作,波瀾壯闊、風起雲湧、山呼海嘯、千軍萬馬、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英明神武的偉大領袖、開國的將帥、從龍的元勛,一個個現身銀幕、屏幕,形象高大,閃閃發光。
可是八年抗戰,則只有《地道戰》、《平原游擊隊》這類「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小打小鬧的小題材;出場的也只是李向陽、小張戛一級的「英雄人物」。即使是八個革命樣板戲,打國民黨的《智取威虎山》也比抗日的《紅燈記》痛快淋漓、情節曲折、引人入勝得多。
無獨有偶,我黨的黨史權威胡繩同志嘔心瀝血地寫了一本《中國共產黨七十年》(中共黨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北京,以下簡稱《七十年》),其第四章叫《抗日戰爭的中流砥柱》。這章共六十五頁,有關抗戰的只有十一頁,不足一萬字,佔五分之一不到。大講持講的是方針、政策如何英明正確;怎麼樣和國民黨爭奪地盤、爭奪群眾;怎麼樣鬥地主、分田地;怎麼樣擴大黨組織、擴大軍隊和民兵;怎麼樣開會、整風;怎麼樣「隱蔽精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最後奪取江山坐天下之類。直接描述戰爭的就少得可憐,這不能怪胡繩同志,我黨我軍在八年抗戰中實在表現奇差,乏善可陳。
四,「平型關戰役」只是個小戰役
《七十年》在講到我黨、我軍對日作戰的戰例時,也仍然只有「平型關大捷」和「百團大戰」,雖然被毛澤東同志批判了,還得照講,不然我黨我軍的抗戰史就成了空白。那就不止遺笑萬年,那就遺臭萬年了!
實際上,平型關戰役只是個小戰役,算不了什麼「大捷」,「殲日軍一千餘人,擊毀日軍汽車一百餘輛,繳獲一批輜重和武器」而己。
對國民黨方面,胡繩同志雖然已持開放態度,例舉了忻口、武漢、臺兒莊、中條山、長沙、南昌、隋棗、桂南、棗宜、緬北等大戰役,似無掩人之功的意思。但對於規模比平型關戰役大得多的「忻口戰役」,卻語焉不詳。還要加上「八路軍三個師又配合國民黨軍隊」,「是國共合作抗日配合得較好的一次戰役」的尾巴。
對比《七十年》,一九九九年版的《辭海》(縮印本)就光明磊落得多茲錄如下以供對照:
「忻口戰役」亦稱「忻口會戰」,抗日戰爭時期華北戰場的一次著名戰役。一九三七年十月一日,日軍突破長城防線後,向山西太原進逼。中國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和戰區前敵總司令衛立煌,在晉北門戶忻口地區組織防禦。十三日,日軍師團長阪田征四郎指揮第五師團及關東軍第一、第十二師團和特種部隊五萬人,狂攻忻口西北第九軍防守的南懷化陣地,軍長郝夢齡、師長劉家騏率軍英勇抵抗,壯烈殉國。與此同時,阪田師團以其主力一部向大白水猛攻,遭到阻擊,戰鬥處於僵持之中。後因日軍攻佔娘子關、陽泉、平定,忻口守軍於十一月二日撤出。此役消耗日軍兵力兩萬餘人,中國軍隊也有較大傷亡。
《辭海》不迴避被毛澤東同志定為「戰犯」的閻錫山、衛立煌的功績,對國軍也使用「英勇抵抗,壯烈殉國」等褒義詞,而且不硬作「八路軍配合」之類的吹噓,突顯了編者的良知和勇氣。值得一讚!
五,數字說明問題
《七十年》說我中共軍民「消滅日軍五十二萬七千餘人」。這「消滅」是什麼意思?是單指「打死」呢,還是包括「打傷」、「俘獲」和「擊潰」?如按死傷俘潰1比1比1比1計,我軍打死的日軍頂多不過十萬餘名。
即使這個當年的統計還未有後來的「一畝十萬斤」的嚴重失實,也只佔日軍在中國戰場總死亡人數的十分之一到二十分之一。中國社會科學院劉大軍教授統計的日軍在中國戰場的死亡人數是一百九十八萬四千人。而中共中央編譯局根據日本人的資料統計出來的數字,則是二百二十二萬七千二百人:其中傷一百一十七萬二千二百人,亡一百零五萬五千人。(謝幼田:《中共壯大之謎---被掩蓋的中國抗日戰爭真相》,明鏡出版社,以下簡稱《謎》)
日軍在華斃命的一百二十九名將領之中,死於與我八路軍作戰的只有三個,其餘都是死於國民黨的軍隊手上(中共中央編譯出版社:《血祭太陽旗》,1994年,北京)。
至於我軍在八年抗戰中犧牲的高級將領方面,《七十年》僅能舉出左權和楊靖宇兩個人。這與國民黨方面有一百十五位(據何應欽檔案歷為二百零六位)將領殉國,實在懸殊太大(《謎》p. 393),胡繩同志只好把狼牙山五壯士和馬本齋母親也拉出來湊數,把五壯士的姓名一一列出以壯聲勢。
事實勝於雄辯,數字說明問題。所謂「中國共產黨抗擊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日軍」,「是抗日戰爭的中流砥柱」,完全是胡說八道,是貪天之功為己有,是對中國人民的欺騙和愚弄,是對為國捐軀的英烈們的極大侮辱。
六,謊言是不能持久的
雖然如此,《七十年》還是說了一點公道話:
當時日本侵略者把國民黨作為主要作戰對象。正面戰場無論在戰略上還是在戰役上,都是抗擊日軍進攻的主要戰場,國民黨軍隊曾先後進行了平津、淞滬、晉北、徐州以及保衛武漢等戰役,並取得臺兒莊戰役的勝利,粉碎了日本帝國主義「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計畫。
可見以前說蔣介石國民黨「真投降、假抗日」,「積極反共、消極抗日」,都是誣陷不實之詞了。
慣於按毛澤東同志口味偽造歷史的胡喬木同志,在為《七十年》寫的《題記》中說:「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還得作必要的增補。」這是喬木同志高明之處,他是在這裡埋下伏筆,預留退步的意思。喬木同志也明白,謊言是不能持久的,他當然也知道林肯的這麼一句話:「你可以在所有的時間欺騙一些人,你也可以在一些時間欺騙所有的人,但你不能在所有的時間欺騙所有的人。」
七,題外話
1,那麼我黨我軍在這八年抗戰中是怎樣發展壯大起來的呢?謝幼田的《謎》作出很詳盡的考證。謝幼田從公開出版的中共中央文獻、將帥回憶錄、《毛澤東年譜》、《劉少奇年譜》、《彭德懷年譜》等大量資料中披沙揀金、抽絲剝繭,破解了重重迷霧,把被掩蓋了的真相挖掘出來;以歷史事實為依據,突破禁區,把我們歷來所宣傳的傳統結論都推翻了。在抗戰六十週年來臨之際,我們應該讀讀這本書,對認清我黨、我軍以及我們偉大領袖、偉大革命家、偉大理論家們的真面目會有極大幫助。
2,北京路漫文化公司《訊息與服務》第41期透露:左權因被誣為托派分子,屢經申訴而長期不得解脫,氣憤難平,在戰鬥中故意暴露在日軍炮火下,以死示清白。
3,滇西保衛戰是抗戰中一個重大戰役,是一場非常慘烈的廝殺,中國軍民在這次戰役付出了重大犧牲。抗戰史學家章東磐同志在《凰鳳電視臺.鏘鏘三人行》節目中講這段歷史時,淚流披面,感人至深。可我黨卻因為該戰役是國民黨組織和指揮的,幾十年來不許提及,流落該地的數以萬計的抗戰官兵,在歷次政治運動中也受到各種迫害,甚至被鎮壓;僥倖活下來的,也仍處於極困苦之中,衣衫襤褸,雖八九十歲還在肩挑手做。胡錦濤同志跑到莫斯科去慰問蘇聯紅軍二戰老戰士,和他們握手言歡,極盡親熱;卻置自己的國家功臣、民族英雄、抗戰勇士於貧賤潦倒之中,任其自生自滅,是何心肝!最近當地有關部門和一些同志衝破各種阻力,編了一本《滇西抗戰第一槍》,卻因未提「我黨」字樣,遭到刁難。最後編者只好於《前言》中加上「在中國共產黨抗日民族統一戰??的推動下」,才得以通過,批准出版。現在已出版的少量有關書籍有:
《滇西抗戰第一槍─紀念滇西抗戰勝利六十週年文史集》:雲南民族出版社
《血色記憶---騰沖抗戰見證錄》(上、下):中國文聯出版社
《濺血歲月》:雲南民族出版社
《血路---修筑滇緬公路記實》:雲南人民出版社
《松山作證---龍陵抗戰專輯1-3》:雲南民族印刷廠
4,本文曾發表於《爭鳴》雜誌2003年12月號,今作補充修改後上交中共中央宣傳部,申請做為《三個代表和「保鮮」教育講用教材》,敬希垂注。
13-5-2005於酒香書屋
(完)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關鍵字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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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