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作文比賽3000學生將媽媽「妖魔化」
武漢市最近舉行的「楚才杯」國際中小學作文比賽,有3000名小學生不約而同地將媽媽刻畫成「變色龍」「母老虎」「河東獅吼」等形象。將自己媽媽「妖魔化」的背後,透露出學生面對家長們強迫「培優」的無奈……兩天來,300餘位媽媽在參加本報「小考生妖魔化媽媽」原因調查時,把矛頭直指教育現狀。
「不是媽媽在逼孩子,而是教育現狀在逼媽媽!」她們的態度驚人相似。
在母親節來臨之際,450餘位媽媽參加了本報手機簡訊調查,她們認為「妖魔化」媽媽的原因有媽媽教育不得法、母子缺乏溝通等,但超過70%的媽媽認為不能孤立地看待母子關係,要從教育現狀找問題。
「怎麼敢不逼著孩子培優?」劉芳每月做家政掙來800元錢,全部用於兒子培優,老師不收孩子,她心裏發慌;微軟招聘題進了初一考卷,全班惟一沒培優的兒子只能望題興嘆,成績直線下滑,讓媽媽樓聞不得不向「妖魔化」媽媽們看齊取經……
手機尾號為0538的媽媽發來簡訊:「如果岳飛的媽媽還在,就不會刺精忠報國,而是刺金榜題名。現實和歷史一樣殘酷!」而樓聞則憂心忡忡:「這種違背教育規律的狀況扼殺了孩子的天性,遲早應該糾正,否則崩盤的將不僅是母子關係。」
哪個媽媽不心疼孩子?哪個家庭不希望構建和諧母子關係?母親節來臨之際,記者從眾多簡訊留言中,挑選了三位「妖魔化」媽媽進行採訪,她們向記者大吐苦水,認為自己被「妖魔化」的根本原因是教育現狀。
下崗媽媽劉芳:每月800元培優一無所獲
我與丈夫雙雙下崗,我找了份家政工作,收入很低。三年前,兒子小學畢業時,我們全家用了吃奶的勁,交了1.5萬元才讓兒子進入一所重點初中。
學校離家很遠,我就花了200元在學校旁租了一間小房,專供兒子休息。每天在別人家裡打掃完衛生,就匆忙趕回來忙兒子,晚上陪讀到深夜11點半。兒子開玩笑說我像螞蝗一樣,粘著他。
我總認為,我與丈夫就是書讀少了,才落得這樣下場。為了兒子能成才,我幾乎傾盡全力。剛上初中,部分學生被老師安排週末培優,兒子不在其列,我以為老師不喜歡我兒子,還專程找老師理論。
後來,所有的孩子都參加週末培優,我卻感到手頭越來越緊:兒子一堂培優課下來25元,一週兩天8節課共200元,一個月下來就是800元。我所有的收入全花在他的培優上,家裡開銷由他爸爸打點零工補貼。
都在說推行素質教育,可能不能上重點學校、能不能進重點班,靠的還是分數,差一分就要花幾千元。所以,儘管生活困難,我也咬牙讓孩子培優--我總想,與其到時候花錢買分,不如現在花錢讓孩子多學一點。可是事與願違,這次中考調考,兒子只考了270分,連普高線都上不了。
兒子以前喜歡吹薩克斯、打籃球,很陽光,可如今幾乎成了一個小老頭。三年了,我感到自己的所有努力都化為烏有,可我並不怪兒子。現在的教育像劇場散場一樣,順著走都可能被踩倒,誰還敢逆行,兒子只是被踩倒中的一個。
白領媽媽樓聞:微軟招聘題竟進入初一考卷
目前我還不是「妖魔化」媽媽,對兒子很寬鬆,他念的是重點初中,全國奧數得過三等獎,也是全班惟一不培優的學生。但目前的教育體制卻逼著我不得不動念頭,要向「妖魔化」媽媽們看齊取經。
就拿學校考試來說,現在的難題、怪題、爬坡題越來越多,愈演愈盛。我兒子初一的考題,竟有全美成人奧林匹克競賽題,還有微軟公司招聘員工題。這些難題,在課堂上你是學不到的,只有上培優班。其實孩子的理解力差不多,見過的題會做,沒見過的題自然「摸瞎」。學校竟考些教科書裡沒有的題,不是逼著孩子校外培優嗎?
我兒子念的是寄宿制,他所有的同學每週五下午5點放學回家,吃晚飯後就去培優,週六全天培優,週日上午做學校作業,週日下午上學。同學都很羨慕我兒子,我兒子開始還得意,可面對越來越多書本上看不到的考題,他傻了眼,因為不培優,他的成績從全年級第47名,半年後就下滑到100名之外。
我覺得現在的教育陷入了怪圈:成績好的孩子才有出路,成績好就得去培優,去培優就得媽媽逼,不培優的媽媽生怕孩子會輸在起跑線上,就都跟風,最後是火了培優市場,苦了孩子。我真搞不懂,社會真的需要那麼多隻會做怪題難題的人才嗎?我更關心孩子的情商、品行,希望他能吃苦耐勞,有動手能力,希望他知道「九.一八」,懂得施舍需要幫助的人……但學校不關心這些;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有的老師不在課堂上講好課,非要課外搞培優收錢?這聽起來,就如同交警平時只管維護正常交通,如果堵車需要疏通就要收錢一樣,令人不可思議。
這種違背教育規律的狀況扼殺了孩子的天性,遲早應該糾正,否則崩盤的不僅是母子關係。不過落實到我兒子,我還是想送他去培優,否則會傷害他的自信。我昨天還跟兒子開玩笑:「早知道你學習這麼累,把你退回媽媽肚子裡去算了。」
教師媽媽鐘琳:「15分鐘教改」被媽媽們叫停
我是一名中學語文老師,業務拔尖。前不久,我在任課班級進行一次教改,我給學生們佈置的家庭作業是看經典的課外讀物,若發現好詞,學生自己做摘抄。此外,每週根據自己的體會,寫一篇真情實感的週記。這些作業平攤到每一天,學生們只需要每天花15分鐘,即可完成語文作業,而且,這比做一大堆作業,效果好得多。不曾想,這一教改遭到數十位媽媽的一致反對,甚至告到了學校。
我曾仔細研究過學生的作息時間表,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了一大跳。我的學生每天在教室裡呆的時間超過了17個小時。
每天中午,常有老師放棄休息,到教室幫學生釋疑解惑,晚上在教室裡一扎就是深夜。有時,就連原本應該上副課(中考不考的科目)的課堂時間,這些老師都不放過,搶過來上自己的課。這種敬業精神,我由衷地欽佩。可這些老師的做法,全部是因為校長手頭上的一份考試成績分析表,老師的工資、獎金都與這些數據息息相關。
我們社會教育制度之殘忍,讓我這樣簡單的教改願望都不能實現。分數上不去,家長不依,領導不依。所謂的素質教育仍是一切向「分」看。現形的教育制度,摧垮了孩子們的身體,也泯滅了他們對生活的熱愛和激情。
教學的目的應該是教會學生如何去學習、如何去思考,可又有誰會去考核這些呢?只有孩子們埋進堆積如山的作業中,他們的媽媽才會放心。我被視為教學「異類」,被認為不思進取,誤人子弟,陷入不仁不義的尷尬境地。
武漢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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