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錚:《靜水流深》--- 紀實文學連載(2) 第一部 隔世為人
瞎子開眼
1997年7月2日,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天。那年7月1日中國收回對香港的主權,全國破例放一天假,2號才上班。一上班,一位同事就把一套書往我桌上放,說「《轉法輪》!」原來是妹妹從四川老家寄來給我的。幾天前我給她打電話,她告訴我她開始煉法輪功了。我聽「法輪功」有點耳熟,好像曾在書攤看過這種書,又似乎有人向我推薦過,但我都沒往心裏去。妹妹說要寄一套法輪功的書給我看,我沒有反對,因為我對氣功有過一段喜好,事實上為了健身也一直還在練著一種氣功。
郵件的包裝有些破損,我打開一看,共有四本書:《轉法輪》、《轉法輪(卷二)》、《精進要旨》和《法輪大法義解》。我按照妹妹的建議先打開《轉法輪》。
這時我的心情就像《轉法輪》中講的那種學了很多種氣功,結業證拿了一摞子,自以為對氣功沒什麼不知道的那種人一樣,心想我倒要看看這本書又說點什麼。看到第一頁「在國內外,真正往高層次上傳功,目前只有我一個人在做」時,還淡淡地想:這個人口氣還不小呢。我有心無腸地看著,看到第四頁講到人的生命的來源時,突然一下子就被書中的內容抓住了。
接下來兩個星期裡,我一口氣將這四本書讀了兩遍,那種迫不及待甚至讓我顧不得停下來驚嘆一聲:「天哪!原來是這樣!」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四本書帶給我的衝擊超過了在此之前所有其他的書帶給我的衝擊的總和。我像一個多年的瞎子突然開了眼,又似乎是有一層窗戶紙一下子被捅破了,窗外無窮無盡的天機蜂擁而至,幾乎撐破了我的腦袋。那麼多年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問題,我全部都找到了答案;原來所有不懂的事情,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以前困擾過兩位北大教授的人體特異功能和氣功的機理問題,包括天目、遙視、意念致動、思維感測、氣功治病的機理等,以及哲學家和科學家一直在探討的物質和意識的關係,原來神秘不解,《轉法輪》都闡述得清清楚楚。還有以前我弄不懂為什麼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坐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大徹大悟」,如果我也去坐上四十九天能不能也大徹大悟呢?「大徹大悟」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態?是釋迦獨有的呢,還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通過某種方法也能達到?道家所說的「識神死、元神生」是指什麼?人到底有沒有前生和來世?人類能不能戰勝疾病、衰老、愚昧和死亡?宇宙有沒有終極真理?終極真理是什麼?……,所有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全都找到了。
不僅如此,我突然發現自己能從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來重新審視和俯瞰整個人類和人類的歷史,包括人類文明的歷史、宗教的歷史、社會制度變遷的歷史等。以宗教為例,在此之前,我跟許多受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論教育的人一樣,認為神是人造的,是人在科學不夠發達的時想像出來的精神偶像和寄託,而宗教不過是這種群體意識活動的強化,進一步發展為統治階級愚弄和麻醉被統治階級的工具。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宗教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真正使那些不錯的能修煉上去的人得道;再一個就是能夠使人類社會的道德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上。這都是宗教要做的兩件事。」(《轉法輪(卷二)》)
再比如,當我試圖從術數的迷宮找到一條改變人生道路的出口時,那麼多的變數令我無所適從;而現在,一切變得如此簡單和清晰:多行善、少作惡,多積德、少造業,就什麼都有了。
最重大的發現在於,我終於明白人生的意義和目的。《轉法輪》說:「我們看人的生命,不是在常人社會中產生的。人的真正生命的產生,是在宇宙空間中產生的。」所以人擁有生命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當人而當人,而是在人的這個迷的空間中,通過修煉返回人的先天本性和先天來源的地方。《轉法輪》整本書,講的都是如何修煉的道理。
短短几天內,整個世界在我眼裡全部變了樣。我從一個無神論者變成一個有神論者,我不但相信宇宙存在著佛、道、神這樣的高級生命,更體認我們每個人只要想修煉,就都能達到佛、道、神那樣的境界,以更加美好、更加永恆的方式存在。
這個過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不過是不斷去掉自己不夠好的思想和執著,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不斷同化宇宙「真、善、忍」的特性。「做人要返本歸真,這才是做人的真正目的」(《轉法輪》)。
我終於知道人為什麼活著了。多少年尋尋覓覓的東西,原來全都在這裡!
當我第一次合上這四本書,兩眼木然盯著眼前計算機屏幕上起起伏伏的股市行情時,我內心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我本能地感到,雖然我已知道「天上」的事,但我在「地上」這個泥潭待得太久了,如果我不立刻將這四本書再看一遍,說不定又被拉下水了。
我一秒鐘也沒敢停留,再次將《轉法輪》打開一口氣讀完合上最後一頁時,我的心終於安定,不再有危機感。我已經成為一個全新的人。我確知我是來幹什麼的了,我是來修煉的,而且我確信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將我拉下水。
修真善忍去執著
合上書,我立刻抓起電話打給妹妹,問她北京哪裡可以找人學煉法輪功。她說各大公園都有煉功點義務教功,讓我自己去找。
我找到天壇公園的煉功點,教功果然是免費的,五套動作也不是太難,四套動功,除了第二套站樁是根據自己能站多久就站多久,其餘三套各用十分鐘就可做完。另外一套靜功就是打坐,也是看自己能坐多長就坐多長。煉功沒有什麼方位和時間的要求,何時何地都可以煉,不一定要去煉功點。有時間多煉,沒時間少煉,自己掌握。我在煉功點上跟著其他人比劃了一個星期,就全會了。
動作對我而言,只是修煉法輪功的一小部分。《轉法輪》說只練動作不修心性的人不算真正修煉人,也就是在思想境界上對自己的要求更重要。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徹底改變,擁有全新的生活目標和看待世界的方式,對自己的要求和生活方式也與以往大不相同。
說起來似乎很玄,做起來卻很具體。
比如煉功後沒幾天,有一天先生煮好麵條,我幫他撈麵不小心灑了一地,他揶揄:「怎麼那麼笨!」話音剛落,他立刻緊張地看著我,以為自己又闖禍了。
前面我曾談到,產後因醫療事故,我的身體糟得一塌糊塗。疾病毀了我的身體,也毀了我的事業,更毀了我的生活和心情。
我住院很久,天天扎點滴扎得手背滿是針眼,像篩子一樣,血管全變形,都找不到地方下針了;醫學上對付C型肝炎的最後一招──打干擾素──也用完了,病毒還是陽性,醫生也不再堅持讓我住院。
出院後先生陪我回單位報銷藥費。從同事那裡,我得知跟我一起分到單位的那幾名研究生要麼已被提拔為局級幹部、當了代理市長,要麼出國、分上房子、評上職稱了;只有我,這一病什麼都耽誤了,除了每月領一點基本生活費,什麼都沒我的份。
回家的路上,我悶聲不響呆坐車上。先生看我情緒不好,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我,你看街上的花多漂亮,為什麼不開心點?
我將頭扭向窗外,眼淚卻奪眶而出。想起人們都將女人比作鮮花,而我這朵「鮮花」呢?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彫謝了。從小到大,我什麼事落在別人後面過?現在回來報銷一點藥費都得看人臉色,成了人見人嫌的累贅!
有一天,我告訴先生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單位領工資,先生順口說:「那你別吃飯了。」
我豈不知他是開玩笑?但我立即掩面悲泣。與其說他的話刺激了我自傷自憐和爭強好勝的兩顆心,不如說我是為未來的無望而哭。
為了治病,我看了很多醫書和醫學雜誌,「自學」沒讓我「成材」,反倒讓我覺得自己已被判了死刑,只不過是緩刑十年八年:文獻上說,C型肝炎這種病毒剛被發現,目前連從血液中分離、提取都做不到,遑論研製直接抑制它的新藥;且C型肝炎還有個特點,比別的類型更容易轉為肝硬化、肝癌。
我哭了好幾天,先生好不容易才將我「哄」轉過來。從那以後,他變得非常小心,唯恐一句話說不好再惹我生氣。但我的心情總是很壞,所以他是常常戒懼恐懼,因而這時說了一句「怎麼那麼笨!」,才會緊張地擔心會不會又招來好幾天都散不了的陰雲。
我的第一反應確實是想將手裡的碗扔下就走。但不到一秒我便想起自己已是修煉法輪功的人,煉功人要做到「真、善、忍」,當然就不能發脾氣;不但不能發脾氣,還要無條件對別人好,要心胸豁達──再說他本來就沒有惡意。
雖然有些困難,但我還是對他笑說:「誰讓你找了個笨老婆」,然後我不動聲色將灑出來的麵條收拾好。先生在一旁像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暗暗稱奇。
《轉法輪》說,「修在自己,功在師父」,修煉後一個很大的變化是許多以前看似簡單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現在輕而易舉就做到了。我以前豈不想對先生好些?可是每當我向他發脾氣、使性子時,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只能發完脾氣再去恨自己,陷入惡性循環。
脫胎換骨
我還記得煉功後不久,趕上公司申請第一批中國有證券從業資格的投資顧問公司資格,要報五個有證券從業資格的名單上去。批下來的話對公司對這五個人都是很大的榮譽--「中國首批」啊。頂著這頭銜在這行準夠吃一輩子。公司領導通知準備報我上去。
我按時準備申報資料。多日後突然聽同事說,五人早已報上去了,不但根本沒有我,也沒有任何人告訴我為什麼把我取消都沒有通知一聲。
若是以前,我不知該多麼不平衡,就算不去找公司領導理論,也一定要憋很久的氣。可是這時《轉法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是你的東西丟不掉,不是你的東西爭不來;煉功人求的是心性的提高,是怎樣把不好的執著心去掉,而不是世間的「名」與「利」。
想到這裡,我很快平靜下來,照樣兢兢業業工作,不再挂懷。先生很快就發現我真的變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我的性格和心境的確判若兩人。我的情緒不再大起大落,看世界的眼光也不再悲觀,更關鍵的是我獲得從未有過的開朗和大度,不但沒有自己的「小資產階級煩惱」,還能在先生煩惱時開導他──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先生告訴別人,世界上的書多得看不過來,但真能改變人的卻很少。《轉法輪》這本書改變了我妻子。了不起,就算只改變她一個人,也是了不起!
修煉另一個副產品,是我的身體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煉功後一個多月,單位為職工做年度體檢,檢查結果,我的各項血液指標完全正常,四年多都治不好的肝炎就那麼不翼而飛了!
這項本來足以讓我欣喜若狂的結果當時卻沒有令我激動,因為這早在我意料之中,我知道修煉第一個效果就是祛病健身。與我思想和心境上的收穫比起來,身體上的變化反倒不足為奇。
有一次女兒發燒我帶她去醫院打針,看到醫院形形色色的病人,一個個痛苦不堪,自己卻能揮別那種痛苦時,突然懂得什麼是基督教所說的「感恩」。要知道,我以前可是這裡的常客啊,今後我卻永遠告別醫院!病得死去活來的日子,像上輩子一樣遙不可及,讓我真切而恍惚地感覺,我已是隔世為人。
一院奇花
修煉如此具體而抽象,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了不起。然而我的內心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寧,也體會什麼是佛家所說的「大無畏」、「大自在」。我想 「大無畏」就是明白真理後的智慧所帶來的勇氣和理性,而「大自在」則是拋棄不正確的追求、執著和自私自利、患得患失之心後所獲得的輕鬆和美妙。
我慢慢匯入了一個新的群體,那就是一起修煉的人。我們互相之間有稱「功友」的,有稱「同修」的,也有就「張大媽」、「王大姐」互稱名字的。我去的那 個天壇公園的煉功點大約有六七十人,天天早上公園門一開我們就進去,也沒多餘的話,走到煉功的地方打開錄音機就開始煉。時間多的一直煉完五套功法才回家, 時間少的也有煉一半就走的,一切自便。
我到煉功點煉功不久,輔導員,也就是自願出來張羅煉功點的人,介紹我參加一個「學法小組」。所謂「學法小組」就是住得靠近的人湊在一起,每星期聚到某人家裡一次,一起閱讀法輪功的書籍,並討論修煉心得。
我只去了「學法小組」一次,便沒再去過了,主要是晚上要陪孩子寫作業,時間安排不開。但煉功我盡量爭取到公園去,雖然其實也沒時間跟其他人講話,但 心裏明白彼此都是修煉人,都是信仰「真、善、忍」,都在力圖以無私的標準要求自己,也就覺得毋須贅言,大家都是一家人。在社會其他地方需要擔心或防範的事 情,這裡都不會有。大家都在「修心性」、「去執著」,也就是在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去掉思想中不好的東西,在一起交流也都是如何提高自己和對於修煉的新認 識。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非常緊張的社會和時代,這裡彷彿一片真正的淨土。
除了煉功,我唯一參與的是週末的「弘法活動」,也就是到還沒有煉功點的地方集體煉功,讓更多的人知道法輪功。那時我們去過很多地方,有時是偏遠郊區,騎車要一兩個小時,有時就在附近。不管颳風下雪還是酷暑高溫,只要說好了,我們就一定會去。
有一個週末,我們去了鄰近天壇公園的方莊小區購物中心。據輔導員說那天只通知天壇公園那一片的煉功點,可是來的人將購物中心前的一個足球場都佔滿 了,至少好幾千人齊刷刷地煉功,足球場四周寫著「法輪大法」、「真善忍」、「法輪大法義務教功」的旌旗隨風飄揚,圍觀的、詢問的、現場學功的,場面蜂擁頗為壯觀。
到了1998年夏天,由於工作業務的關係,我需要不停變換上班地點,除了週末不能每天去天壇公園煉功。我打點了一個大包,裝上打坐用的坐墊、錄音 機、煉功穿的便裝,每天早上六點以前就坐上頭班公共汽車來到工作地點附近,找個稍微僻靜的地方煉功,煉完功再隨便吃點東西上班。
很快我便發現,不管上班地點換到哪裡,我總能在附近找到法輪功的煉功點,有時候有好幾個,我還可以在幾個時間不同的煉功點中挑選適合自己的。北京有天壇、地壇、日壇、月壇四大「壇」公園,分別位於北京城的南、北、東、西四個方位,我在其中的三個「壇」都煉過。再後來我發現當我乘坐頭班公共汽車駛過安 靜的大街,不論是路邊的街心公園,還是大商場門口的空地,抑或稍微寬敞的人行大道,都有或多或少的一群人在煉法輪功,有時幾乎隔不了一百米就有一群人在煉。1999年春節我回四川老家過年,發現家鄉的情況也是如此。
柔和的音樂、舒緩的動作、鮮艷的法輪大法旗幟、風雨無阻的煉功人安詳的表情……,這一切構成中國大地清晨的一道亮麗風景。身佩法輪功徽章的法輪功學員像是「一院奇花」,開遍了中華大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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