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生存狀態實錄:沒一個老闆兌現工錢承諾

115天中,農民工彭紅平有工作的日子只有45天,一共只拿到現錢415元;3個月為11個老闆打過工,沒有一個老闆兌現過工錢上的承諾

  據新華社報導:7月3日至10月24日,記者對湖北農民工彭紅平進行了持續115天的跟蹤採訪,親眼目睹、親身感受到了他艱難謀生的境況。

  7月3日,記者在武漢市武勝路的勞動力市場第一次見到彭紅平。他肩扛行李,腋夾草蓆。他當時身上只有3角錢,已經兩天沒有吃飽飯了。此前,彭紅平給房縣一姓張的建築老闆打工,當初在勞務市場講好的報酬是每天25元,彭紅平干了37天,應得工錢925元,但老闆斷斷續續只給了他200元。6月20日,彭紅平在工地拆房時手被砸傷,鮮血淋淋。張老闆給了他5元錢包紮費,就把他辭退了。

  在記者對彭紅平跟蹤採訪的115天中,他有工作的日子只有45天,為此經常吃不飽飯,甚至睡在馬路上,被人偷過也被騙過。3個多月時間一共只拿到現錢415元。

  彭紅平是湖北省仙桃市九合垸農場老巷組農民,今年26歲。1992年,不滿18歲的彭紅平就到武漢打工養家。

  記者多次在深夜和凌晨時分來到彭紅平棲身的武漢市集賢巷附近,都找到了正在沉睡的彭紅平。他有時睡在馬路邊,有時躺在門檐下,有時橫在過道裡。7月6日深夜1時,記者叫醒正在馬路邊沉睡的彭紅平,他當時正患重感冒,高燒不退,渾身酸痛無力,滿嘴水泡。記者臨走時掏出20元,叮囑他天亮後趕快去看病。但他捨不得花錢吃飯,也捨不得看病,一直強撐到7日晚9時多,才到一個小診所打了一針,花去18元;晚上用僅剩的2元住了一晚店。

  彭紅平說:「我母親60多歲了,雙眼患白內障快瞎了,還得摸索著撿破爛換飯吃。去年我成了家,可媳婦嫌我窮跑了,至今沒有音訊。現在母親生病無錢治。我在城裡打工10來年,不怕吃苦受累,就想過上好日子。可現在家不像家,親不成親。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七八月份是武漢最為難熬的酷暑季節。彭紅平先後為5個建築老闆工作,結果只拿到30元。7月8日下午,武漢蔡甸區一個姓余的建築老闆讓彭紅平到漢陽區升關渡的建築工地和泥,講好一天工錢20元。篩沙、擔水、攪拌只有他一個人,要供6個大師傅用泥。當時彭紅平感冒未痊癒,干了整整一天,老闆說他幹活慢、不下力,一分錢沒給就把他辭了。

  此後,彭紅平天天守在勞務市場等活干,中間雖然也到江漢二橋、白沙洲大橋等地給3個老闆做工,卻沒有拿到一分錢。

  8月30日,一個姓朱的老闆到勞務市場招工,說到新疆的一家大理石廠工作,每月包吃包住1000元。彭紅平就隨他到了新疆一個偏遠的小村。他說:「每天要干12小時的活兒,天氣冷得很,我帶的衣服少,老闆又不借錢買棉衣,強撐著干滿一個月。誰知到結賬時,老闆說每月只有500元,還要扣除200多元煙錢,只給了300元。可從新疆到武漢的火車票就要370元。我們求爺爺告奶奶,也湊不夠回家的路費,最後只得買了張短途票,在10月6日早上逃票回到了武漢。接著就到勞務市場找工作,沒想到辛辛苦苦省下的227元,一到勞務市場就被偷光了。」

  10月17日,彭紅平到家鄉仙桃市楊林尾鎮一私人老闆廠裡做工,主要是清洗編織袋。老闆讓他白天干五六個小時,夜裡干八九個小時,他干了3天就累得受不了,共清洗了4噸編織袋,老闆最後只給了他30元。

  在記者跟蹤採訪的115天中,彭紅平共為11個老闆打過工,大都是在勞務市場找到的工作,但沒有一個老闆與他簽訂過用工合同,也沒有一個老闆真正兌現在勞務市場上的承諾條件。

  回到武漢,由於身無分文,彭紅平只得從附近打工的哥哥那裡借了根扁擔,加入到漢正街上本已飽和的「扁擔」大軍中。

  彭紅平目前是進退兩難。從去年到現在,他沒有掙到錢。春節前,他趁著買東西的人多,到漢正街上挑了幾天扁擔,才湊夠回家過年的路費。彭紅平說:「如果有個好的職業介紹環境,有遵紀守法的老闆,出了力就能拿到工錢,我們的生活就不會這樣慘。我們的最大心願就是國家能把拖欠工錢的事解決好。」

  彭紅平說:「家裡的責任田都被村幹部收回後轉包出去了。現在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麼才能要回自己的責任田。如果家裡有田種,再也不想進城打工了。種地苦歸苦,但總比在城裡挨餓受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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