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已是文革後期,我到長春去參加一個科技會議,因我曾在長春大學當過一年多的助教,所以在那裡認識人很多,會議是全國性的,並由該校主持,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聚到一起,大家都很高興,其中多數是我學長和老師。
在會議進行中的一個晚上,有我認識的二位老教授,讓大會主持人請我到他旅館房間去聊聊,師長的邀請我當然得去赴約。
見面後聊了一些工作和會議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他們請我去的目的,以為是一般談談別後情況。其中一位姓王的老教授突然帶著陰沉的臉說:「小兄弟,請你評評理,應該怎樣去看我的生活問題。於是他就敘述起他家的住房情況,說到激動處,老淚縱橫,我直勸他不要這樣。
我知道他是在51年左右在美國取得博士後,憑著一腔愛國、為社會主義祖國做貢獻的熱情回來的,回來後既定為教授,每次運動也受到些衝擊,但這人比較埋頭於業務,不大管其它事,所以衝擊還不算大。可到觸及每個人「靈魂」的文化大革命時期,這次是厄運難逃,他經歷了幾次批鬥,又下發農村。回校後,校方給他一間九平方米的破屋。
他哭訴著說:「我有一男一女,二個孩子,都大了,一家四口都擠在一間九平方米小屋,放兩張雙人床,兩個孩子住上面,老兩口一人一鋪住下面。不僅如此,下雨時,屋還漏雨,有時半夜下雨,四人就得在屋裡東躲西藏,有時實在躲不了了,也只能在屋裡挨淋,你說我這麼大年紀了,還遭這個罪,這合理嗎?到哪裡說去?」
接著他又興奮地說:「去年國家派他去坦噶尼喀,在技術上幫助他們。他們聽說他是美國博士,又是中國教授,對他接待非常隆重,安排他住的是一棟豪華小樓,門口還派二人持槍站崗,裡面還有不少人員是專門為他服務的。出門時,前面四輛摩托車開道,後面汽車護送,以保證我的安全。出國時也有不少大小官員到機場歡送,簡直把我當了了不起的大人物。」
話峰一轉,「等我一回國,還得回到九平方米的黑屋,你看待遇相差多大,簡直是天壤之別,人家是這麼尊重技術人員,我們這裡又是怎麼樣呢?」
事實上,他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我看也沒人回答得了。我想只能說:「偉大領袖毛主席的侄兒毛新遠總在宣傳:「書讀得越多越反動」,誰叫你讀這麼多書呢?」
最後只能勸勸他:「在這黑白不分的年代,多少好人被整,好多人才被埋沒,很多情況與我們相似,下場比我們還慘」。事實上這些道理他都懂,正如胡耀幫對一個向他訴苦的人說:「誰叫你生在這個時代!」。
我看這就是為什麼發生這悲劇的最完美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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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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