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偷渡者的新路線圖 用血淚鋪路尋找夢想家園

北京-基輔-華沙-倫敦……這條被偷渡者開發的新路線究竟指向何方--是夢想中的天堂、希望的他鄉抑或冷酷的絕境？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偷渡者恐怕自己都說不清楚。

　　難道財富的價值真的高於為人的尊嚴？難道淘金夢真的值得用生命和幸福去換取？其實答案早已被一批又一批的偷渡者用自己的血淚甚至是生命填寫，但是真正難以填平的，是偷渡路線圖所勾勒出的那條人欲的深壑

　　「這裡原來每逢辦理簽證的工作日，總會有很多操著南方口音的浙江人和福建人聚集在門口，特別鬧。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人少多了。可能是現在烏克蘭方面查得比較嚴了吧。」烏克蘭大使館外的中國武警對記者說道。

　　8月4日早上的烏克蘭大使館門前只有10來個人在等待簽證，甚至不如旁邊的哈薩克斯坦大使館辦理簽證的人多。

　　而這在前一段時間是不可想像的，據一位知情者透露，烏克蘭大使館門前曾經門庭若市，許多浙江人向蛇頭交納了10萬元後來此辦理簽證，這些人往往連自己手裡的那些材料都不甚瞭解。

　　記者在現場看到一位從浙江來的女青年，手裡正拿著護照和材料焦急等待著。她告訴記者，她來自浙江溫州，是來辦理商務考察簽證的。但是當記者進一步追問其它細節的時候，她拒絕了，並且很快警覺地走到一邊。

　　偷渡者留下的簽證困境

　　雖然烏克蘭政府已經意識到偷渡問題的嚴重性，並且通過簽證政策來控制非法移民進入該國，但是很多偷渡客早已到達烏克蘭，並在那裡等待著進入西歐的機會。而此時，那些想到烏克蘭學習的中國學生們卻遇到了麻煩。

　　李冰來自濟南，這天早上他和一些同學來此辦理簽證。他告訴記者，他們已經在烏克蘭學習了三年時間，往年在中烏兩國間來回並沒有遇到大的問題，而今年他和他的同學在準備回基輔時，烏克蘭的簽證政策卻變了。

　　他們已經買了8月6日從北京到基輔的機票，現在非常著急，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成行。「偷渡使得烏克蘭政府收緊了它的簽證政策，以前我們的簽證只需要通過外交部，而今年則還需要加蓋移民局的公章，增加了辦理簽證的難度」，李冰顯得很無奈。

　　近年來，相同的故事在三里屯使館區重複上演。南斯拉夫、俄羅斯、立陶宛等等東歐國家的駐華大使館因為各自的簽證漏洞，輪流送走了大量想借道東歐偷渡到西歐的中國人，這些人中間，又以福建和浙江兩省的人為多。最後，當這些國家發現問題的時候，那些偷渡客早已經找好了其他的替代國家，而此時簽證審批的逐漸嚴格使得很多想去那些國家學習、工作、考察的中國人開始品嚐偷渡客留下的苦果。

　　李冰對本報記者說：「因為烏克蘭有很多中國去的非法移民，所以中國人在當地與本地人有一些矛盾，連我們在學校內也經常和當地的學生發生衝突。今年我回來之前，烏克蘭當地還展開了一場針對中國非法移民的人口大清查，在那的中國留學生也未能倖免。」

　　記者接觸的出國一族都有一個感覺：各個發達國家對中國的簽證政策是一年比一年緊。另一方面，即使同為中國人，來自福建浙江兩省的人也會同時遭到外國駐華使館的地域歧視，因為至今被曝光的偷渡案件中的當事人大部分都來自這兩個省份。

　　福建學生林勇於去年開始在英國學習語言，他告訴記者，他去辦簽證的時候，發現很少有福建人的簽證能在當天簽下來，一般都需要調查一段時間，最後還會有許多人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拒簽，而廣西廣東等地的人往往在現場就能簽下來。

　　透視偷渡者的心態

　　中國人因為偷渡遇到了困境，並且整個國家的聲譽也受到了損害。但是這些並不足以阻止淘金者狂熱的腳步，哪怕前途艱險，哪怕他們要為此背下沈重的負擔。有一個福建人對記者說：「我們聽說有些人在偷渡途中在俄羅斯或烏克蘭被野獸吃掉了。」

　　據記者調查，每個想從東歐偷渡到英國的人，都會被要求交納20多萬元的費用，很多人家庭貧困，只能借高利貸來籌錢，一般情況下能達到兩分的利息。但是強大的利益需求驅使他們忍辱負重，前仆後繼。

　　香港大學研究中國移民問題的專家錢江博士在談到偷渡的原因時，這樣分析道：中國的非法移民整體素質很低，容易上當受騙。一開始，蛇頭的花言巧語很容易使他們相信外面跟天堂一樣。後來，他們也慢慢知道了一些真相，但是，這些人都是經濟移民，他們的目的就是盡快賺錢致富。雖然他們出去要背一筆債，得借高利貸，但是他們會算賬，比如在福建的鄉村或者浙江的鄉村一個月可以掙八九百到一千塊錢，這些錢用來致富對他們來說顯然太慢，而國外能提供比這高得多的薪水。令他們最心動或者刺激最大的就是他們看到左鄰右舍一座座新樓房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蓋起來了，比如說張三家去了紐約，然後匯過款來還了債，蓋起了樓。他們都有一些中國人傳統的光宗耀祖的心態。城鎮的人條件比較好，能通過高考獲取功名，但是這些人很多不具備這個條件，他們就得要想法掙錢把房子蓋起來，這樣才能在左鄰右舍中間有面子。

　　偷渡勢頭依然凶猛

　　就這樣，偷渡的勢頭在今年上半年仍然不減。7月14日凌晨，北京開往莫斯科的K19次國際列車上查獲了8名企圖通過俄羅斯偷渡到義大利的浙江人，而在香港和大連，近期也查獲了兩起偷渡案件。

　　烏克蘭國家邊防監察委員會於7月22日宣布，該國今年上半年在境內拘捕了約1400名中國人，拘捕的非法移民總數與2002年上半年相比增加了1.7%。其中，半數以上已經入境烏克蘭的移民，是在想方設法偷渡到歐洲的途中，於烏克蘭與斯洛伐克交界處被截獲的。烏克蘭與波蘭、斯洛伐克和匈牙利接壤，這些國家2004年即將加入歐盟，這樣烏克蘭就變成了非法移民偷渡歐洲的重要中轉站。

　　在中國，北京出入境邊防檢查總站的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在首都國際機場共檢查旅客240多萬人次，查處非法出入境涉案人員近600人次。今年上半年，由於受「非典」的影響，正常出入境人員比去年同期減少近35%，而非法出入境人員卻比去年同期增長了近31%。

　　更令人擔心的是，北京現在已逐漸成為國際偷渡的中轉站之一。來自北京邊防總站的數據顯示：外國公民把北京口岸作為跳板偷渡第三國的案件今年上半年明顯增多，共查獲此類人員近100人次，他們主要來源於西亞、中東、非洲和中國一些周邊的國家和地區，目的是假道中國前往第三國。而為這些人提供服務的很多就是來自中國福建和浙江的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