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窮的財主

如果說萬延海先生的身價是9000萬美元的話，可能連他自己在內，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他既不是企業家，也不是歌星球星，而只是個愛滋病活動人士。但萬先生讓每個人跌破眼鏡的奇蹟般的獲釋出獄，卻似乎是與一筆9000萬美元的國際捐助款有直接關係<1>。因為中國一直希望得到這個稱之為「防治愛滋病、肺結核和瘧疾的全球基金」的捐款。該基金的申請截止日期是9月27日，萬先生出獄的時間是9月20日。

9000萬美元無論是對萬先生個人，或任何一個公司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數字。但對中國來說，又不像是個太大的數字。請看以下數據，就可以有個清楚的印象。

中國每年援助北朝鮮的數額是800億人民幣<2>。儘管北朝鮮除了在研製核武器和表演大型團體操來祝賀金正日的生日方面引人注目，但這個國家的孩子們卻一直處在飢餓狀態。

世界歷史上的最大水壩三峽工程，到現在為止，已經投資731億人民幣。而且是以幾乎每年150億人民幣的投資額進行建設<3>。斯大林就曾經問過他的部下，全世界最大的水壩是哪一個，給我修個更大的。

上海的磁懸浮高速列車項目，總投資89億人民幣，雖然它只能開30公里，大約7分鐘<4>。這條像是未來世界裡的鐵路，不要說開不到中國的西部等眾多貧窮省份，就連大部分的上海人，可能也無法享受它那昂貴無比的快捷與舒適。

正在北京興建的中國大劇院，可能是跟上海的磁懸浮列車具有同樣的未來造型的工程項目。工程的總投資26.88億人民幣<5>。大劇院完工以後，能在裡面一展歌喉的可能不僅僅是帕瓦羅蒂等男高音。現在中國的領導人與毛時代大不相同，不但可以創造出與馬克思同樣級別的理論，而且唱歌劇的水平也可以與帕瓦羅蒂相媲美。

在珠海機場修建之前，珠江三角洲地區就已經有十幾個飛機場，包括香港和廣州這樣的大型機場。但珠海機場仍然是在領導們「一怒之下」建成了。現在，設計客流量1200萬人次的機場，使用的人卻只有57萬人次，使用率4.75%，負債17億人民幣。<6>

以上所例的都是些國際級的大項目。就像黨和國際領導人喜歡西洋歌劇，而地方縣市的領導人愛唱卡拉OK一樣，中國的很多地方也都有自己的地區重點項目。而投資這些項目的地區通常並不富裕。

張家界風景區之所以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是因為其獨一無二的石英砂岩的地質結構。從環保的角度看，這種地質不適合任何水泥和鋼鐵結構的現代工程項目。但當地官員卻非要在此建一個「三個世界第一」(即世界最高雙層電梯，世界最高戶外電梯，世界最大載重量最快速電梯)的「首龍電梯」以進入基尼斯記錄。該電梯造價，1.2億人民幣<7>。

並不太富裕的浙江慈溪市的「東方娛樂城」耗資6500萬人民幣，結果是資不抵債，完全是一個浪費。

中國的各級政府官員們熱衷於搞「獻禮工程」、「政績工程」和「形象工程」，以提高自己在官僚階梯上的等次。至於這些工程項目是否最適合於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卻不在官員們的考慮之列。

中國在進入WTO的過程中，與美國和西方發達國家進行了艱苦的討價還價，其談判的焦點集中在中國是不是發達國家。而中國在這些場合都熱衷於稱自己是發展中國家，在向國際上的慈善基金申請援助時喜歡稱自己是第三世界。但是在申請主辦如APEC和世界博覽會的類似場合，又要極力強調自己足以與發達國家競爭的經濟實力。這就讓人們在研究中國在各種跟錢有關係的場合所使用的策略時感到非常困惑。人們就不得不問自己，中國到底有沒有錢。

中國國家外匯儲備2500億美元，居民外匯存款餘額884億美元<8>，這裡還沒有包括人民幣的儲備。而居民的錢都存在銀行，銀行歸國家所有。所以中國所有的現金遠遠高於絕大多數的第三世界國家，甚至一些第二世界的發達國家。只要去上海的浦東走一走就以為是置身於曼哈頓呢。唯一的區別是浦東大街上的人要比曼哈頓少得多，因為辦公樓的利用率並不高。

中國經常向國際社會呼籲捐款援助。比如，在今年6月份中國發生水災時就呼籲國際捐助2600萬人民幣<9>。這就像你有個鄰居，住著百萬豪宅，開著豪華奔馳，但卻讓自己的孩子向鄰居們伸手要捐款。理由是孩子需要上學、孩子需要看病、孩子需要食品等等，希望你能大發愛心。你要是碰上了這樣的鄰居，在給他的孩子開支票之前，恐怕只有求上帝給你更多的愛心。

中國中西部貧困地區的孩子們的教育費用的確不是個大數字。根據內蒙古希望工程的數據，6500萬人民幣可以建358所希望小學，受益學生66,000人<10>。平均建一所約200名學生左右的希望小學，費用為20萬人民幣。這個數字相當於中國最高領導人今年7月訪問香港的時候，入住的灣仔君悅酒店一晚上的費用25,400美元<11>。

前面提到的「形象工程」英文叫「裝點櫥窗window_dressing」。在西方只是商家吸引顧客的方法，但在中國這就是政治項目。今年9月，北京市為了迎接中國建國53週年和黨的16大，在市區擺了500萬盆鮮花，僅天安門廣場就擺了30萬盆。在天安門擺花不光是為了環境美觀和增加香味，而是要擺成兩句標語「熱烈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3週年」和「以優異的成績迎接黨的十六大的召開」<12>。經過推算，其耗資為1800萬人民幣<13>，相當於建92所希望小學。

愛滋病活動人士萬延海被釋放後表示，要繼續為防治愛滋病的項目做籌款工作。這很可能是指向國際上的慈善基金申請資助。他應該很明白，申請捐款總是一件非常費時費力的事情。其實，中國政府只要把自己的現金儲備少用一些在「裝點櫥窗」上，而多把錢用在最需要的老百姓身上，那麼萬先生的工作就會變得容易得多。


參考資料：
1、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9-20-2002
2、中國時報(臺灣)CHINA TIMES (TAIWAN) ，10-6-2002
3、人民日報，2-2-2002，第二版
4、人民網，3-1-2001
5、人民日報，12-14-2001，第一版
6、人民日報，11-26-2001，第九版
7、人民網，9-20-2002
8、人民日報，2002年11月22日，第五版
9、人民網，7-2-2002
10、人民網，9-11-2002
11、南方網，1-9-2002
12、新華社，9-23-2002
13、人民網，10-13-2001，(上海擺120萬盆花耗資450萬人民幣) (11/22/2002 22:27)

（觀察：http://observechina.net/info/da.asp?ID=19929&ad=11/22/2002）(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