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朱虞夫:3次入狱坐牢16年 为民主无悔(一)(图)
杭州民主墙的缘起
2024年7月28日,中国民主党创办人之一朱虞夫抵达洛杉矶,洛杉矶民运人士和他的家人到机场欢迎。(朱虞夫本人提供)
【看中国2024年8月17日讯】(看中国记者肖然、肖恩采访报导)中国民主党创始人之一朱虞夫于7月28日被营救到美国,他曾三次入狱坐牢共16年,因饱受虐待罹患胃癌,当局批准他去日本治病,才得以有机会最终到美国与久别的亲人团聚。日前,《看中国》独家专访了朱虞夫,来听一听这位民运老前辈回忆自己参与三次民主运动的经历,以及他牢狱生活中最惨烈和最难忘的场景。
71岁的朱虞夫生于浙江杭州。自青年起就开始探寻民主道路。1978年底,参与发起杭州民主墙,写作张贴了许多宣扬民主人权的文章。1979年组建并被选为当时杭州主要民刊《四.五》月刊社负责人,参与领导。
1989年六四事件,他声援北京学运再次被传唤、抄家,母亲、岳家、妹夫、妻舅受株连被抄家。被关押27天后,撤职并下放。
1998年6月,积极投入中国民主党筹备工作,6月25日成立浙江筹委会,6月30日上街散发《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成立公开宣言》被警方关押48小时。“7.10”事件中遭抄家,抄走大量《公开宣言》、电脑、打印机;关押10天,监视居住50天。11月8日选为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常务工作组秘书长,全国筹委会筹委。
1999年9月15日遭中共当局逮捕,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有期徒刑7年。2006年9月15日出狱。
2007年5月18日朱虞夫再次被捕,判刑2年。2009年4月18日出狱,2011年3月5日再次被抓。2011年4月11日,朱虞夫被中共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逮捕。
2012年2月10日,朱虞夫被中共政府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再次重判七年徒刑。
记者:朱先生,7月28日您从日本被营救到美国,第一次踏上美国自由的土地,您有什么感受?您和女儿、妹妹很久都没有见面了,跟久别多年的亲人重逢什么感受?
朱虞夫:美国真的是块非常自由的土地,没有到过美国的人会说三道四、夜郎自大,来看一看就感觉有种力量感存在那里,一种非常正气的、非常安全的、非常自由自在的一种气氛。特别是我们从被奴役的状态中出来了以后,走上这块土地的感觉真的是没办法用眼语言来表达这个心情,整个的感觉就是另一种人生从这里开始,我是来晚了。
那天我晕乎乎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海关又耽搁了三四个小时,出来以后看到那么多的朋友在门口等着我,我心里是知道女儿在我身边,我知道她是我女儿。可是我当时是处在一个非常激动的情况之下,而且很内疚,还感觉很对不起人,这么多人为了我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记者:您一生中参与了三次重要的民主运动,第一次是1978年,您参与发起杭州民主墙是什么缘起?当时有什么诉求?
朱虞夫:我是从《美国之音》上得到消息,当时的报纸是非常开放的,团中央一个演讲团由韩英带队南下演讲,很多报纸长篇报导这个介绍自由民主、伏尔泰卢梭启蒙运动等这些思想家的东西。后来演讲团沿着京广线从北京南下到广州,就是从天津、济南一站一站下来,我们每天晚上7点听《美国之音》跟踪那个报导,后来到上海人民广场了,那么下一站就是杭州了,我们准备要响应了。
我们也写了大字报,准备他们来的时候,把大字报贴一下,那天晚上7点听说他们到人民广场被有关部门拦阻回北京了,不来杭州了。我们非常失望,我们交流后照样去贴(大字报),天黑了大家骑车过去,选在杭州市政府的对面、解放路百货商店旁边储蓄所,有个20多米长的墙壁,墙也不高,我们戴着大口罩,一刷一贴,贴完了以后就直接往北面走了。就这样,杭州民主墙建立起来了。
第二天大家都围在那里看,我们又钻到人群里面去听他们怎么说,怎么反应,看他们需要听什么,有什么看法。就这样贴了几期。
那时我们住在陈维健家里,陈维健是《北京之春》主编,他妈妈是杭州市第五中学的老师,资格非常老,是我老师的老师。杭州市第五中学前身就是浙江省的五台衙门,安排外地来客居住的地方,现在说招待所,我后来考证秋瑾到杭州来办事就住在五台衙门。旧城改造时没有了。陈维健非常有独立思考精神,当时在他旁边围着很多人,在他家里有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很古老的收音机,大家也敢听了,要是早期就是收听敌台,又是一个反革命集团。
可是那个时候,北京民主之风已经一阵阵的刮起来,这个风气已经开了,我们每天就在那听。基本上那些人很有涵养很有学识,可是他胆子比较小,跟其他人比也算大了,至少他敢出来准备响应。可是他写文章的时候,每一个字做推敲,推敲我这个东西出去是不会有什么事,哪怕找麻烦也不会吃官司,比较安全。
每个单位都要弄个大批判专栏,抓革命出生产嘛,在岳庙的围墙外面,每一个单位分到一块,大概有20米长3米高,我在这里面组织文章画报头,全是我一个人在搞。我一个人住在山上,每个星期抄好了去贴。后来我感觉这文字太软绵绵了,我就自说自话,一面写一面改,就写我想说的话。下面看的人非常兴奋,大家的热情就被点燃。很多人拿着笔在上面写要跟我们认识,当时我私下里也以自己的笔名写小的大字报。
我和陈维健的笔名都是一个,就是“民鸣”,就是“老百姓的声音”的意思。
记者:您还记不记得当时写过什么内容的大字报?
朱虞夫:我当时很轰动的有一篇就是文革的政治小辞典。举个例子,我说“毛泽东思想-精神原子弹,原子弹能毁灭一切,却什么都建立不起来”。还有“人民代表大会-妓女,谁来都欢迎,根本就是一个橡皮图章。”他们看的很解气,很轰动。
记者:当时搞这个民族墙这个主要的诉求是什么?
朱虞夫:我们的诉求就是要铲除产生文化大革命的土壤,铇出封建法西斯的根源。
可是邓小平也知道共产党和纳粹是一路货,所以他说要向前看,不要纠结历史的旧账。当时我们就感觉到这个背后是藏着阴谋的,就像毛泽东说的过七、八年再来一次,你可能过10来年,过20年你还会再来的。至少我个人对他是忧心忡忡,我觉得要抓紧这个窗口期,把我们要说的说出来,把老百姓的眼睛擦亮。我当时也很焦虑。
我们从78年11月就开始,每个星期一期,搞了两三期。那天非常轰动、人山人海,几个朋友奇怪怎么有这么多的人看,他们也在那里,越看越不对,原来他们讨论过的那个稿件完全被我篡改了,被我弄得好像要玩火自焚,要闯祸的。他们一商量,说我胆子太大了,你要修改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你要闯祸的,要害大家。
我说我们既然出来了,迟早要闯祸,你做的再温和,在共产党的眼里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说你不行,我当时也认错了,我没跟你们商量是我不对。那么我们再继续干,又退了一步。
文化大革命5月份就开始了,我们是要到6月底才毕业,我小学都没毕业。在文化大革命我没有参加红卫兵造反,我看到他们如何随意侵犯人格,那些被游街的老知识份子都是老一代的国宝级人物,我亲眼看到他们被批斗、被踏在脚下、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这是一种狂妄的、血淋淋的暴力。
政府应该是保护老百姓的,可是这个政府提倡的是阶级斗争,永远需要有一部分人不把他们当做人来对待。
现在中共更加变本加厉。整个中国的形势就像古罗马一样分为市民阶层和奴隶阶层。一切的利益属于市民阶层,现在整个底层都处在被奴役之中。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不公正。
当时我感觉就是毛泽东让这些少不更事的中学生,这些心理不健全的人横行霸道,忠于他维护他的政权。
在共产党的宣传里从来不把纳粹是什么意思告诉老百姓。我比较喜欢看书,经过‘破四旧’,在中国大地上要找几本书看是非常困难的。我很喜欢交朋友,认识的人多,我就能够借到书,那个时候我才12岁。67年时他们也不读书了,就是造反,可是他们也在思考这个社会怎么样子。他们发现我这个人私下聊天胆子很大,而且视角不同。因为那个时候我一个邻居是印书馆的,家里很穷,却有很多书。我看到很多,如北洋军阀互相的通电,每一份通电的结束的地方都是“民主自由平等”。张作霖也好,谁也好,已经把这个信念提出来了。
而我们的《人民日报》在批判自由平等博爱,批判人性。共产党是不讲人性的,讲人性就不能搞阶级斗争,而阶级斗争是反人类的、反文明的。毛泽东甚至于提出“8亿人口不斗行吗?”他为了达到自己统治的目的草菅人命。
我记得那一年在西湖边,大家准备组织一个读书会,那时山上也很荒凉,否则被人听到又是一个反革命集团。读书会就是读毛泽东四本选集,再加上一本毛主席语录。我整个中学读了两年,就是学工学农学军根本就不学文化。因为他们提倡的就是知识越多越反动,所以课外书也全都是毒草。我看书就看那些课外书,后来我没办法了,我就去借马列主义列宁选集的书看,其他人唱语录歌,跳忠字舞,我就看我的书。所以我对马列主义的看法,跟一般的共产党员的看法完全不同,我问共产党员爱国主义是不是马列主义,他搞不懂。马克思是反对爱国主义的,他称自己是世界公民,他在共产党宣言上说,工人没有祖国,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爱哪个国啊?就像毛泽东的一样,当时的中国是蒋介石的国,爱蒋介石的国吗?他就让日本人把国民党打败,毛泽东他们才抢土地。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就是国际共产党的支部。
所以我这次到日本很有感触,中国共产党是从日本引进的,是苏联列宁派人来建立的,日本共产党还是中国共产党的哥哥,中国使用的共产党宣言是陈万道从日本拿回来的,日语翻译的,所以现在用的共产党三个字不是汉字是日语,而且像所谓的人民民主自由平等大都是日语,日语占现在汉语的80%。现在的人真的不知道。当然拿了以后大家都厚着脸皮,说这就是中国制。没有文化,不讲历史。共产党是要毁灭历史,让人们不知道真相,听他的颠倒黑白、篡改历史。
日本人来了,中国的国宝知识份子没有一个人自杀,而文化大革命搞起来,你往哪里逃,有多少人自杀!
中国几千年遗留下来的地上文物、地下文物日本人没有动。可是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把它彻底毁掉。现在所能看到的地面的所谓文物都是假文物。对于我们看到过经受过的人,心情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沉重!
我来到美国看到美国多尊重历史,50年以上都视为文物,我在洛杉矶都能看到100年前的东西,保留的非常好,这是对人类文明的尊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