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伟大宏愿是什么?(组图)
归正神传文化
崔子忠藏云图轴:相传李白居地肺山时,曾以瓶瓿贮存山中的浓云带回居所,散之卧内,得以“日饮清泉卧白云”。(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在中国文学史上,诗仙李白永远是绕不过去的话题,他不仅引领唐诗走向中华诗歌创作的巅峰,更拔高了普罗大众在艺术领域的审美和鉴赏能力。在一些学者从无神论角度来谈李白及其作品之际,万不可忽略李白最大的贡献是他所倡导的“复古”精神,以敬天信神为基础,归正了文章创作的法度,一扫前朝颓靡之文风,并对中华正统神传文化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巨大作用。本文以《古风(其一)》为脉络,论及诗仙对历史上几次重大的文化现象的独到见解,以及他在归正传统文化中做出的巨大努力。
《古风(其一)》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
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
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
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
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
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
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
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麟。
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
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
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
万事万物依法而运行、演化,好坏美丑也自有标准。文章诗词亦是如此,好的文章让人心生共鸣、如沐春风,如歌颂友谊、仁爱、守信、忠义、勇敢、思乡、怀仙等作品,总会在人生的际遇中与读者暗自相合,在心领神会间使人自发地向往纯真美好的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回升着人的道德。而暴力、色情等文章,却会激发人性中邪恶阴暗的那一面,致使内心越来越偏离正的、善的标准,并在思想中增加各种污秽、自私、暴烈等邪念而难以自知。
春秋战国礼崩乐坏,人心复杂,战争频发,此是道德崩坏所致,因而《大雅》、《王风》之类雅正的文章不再受到人们欣赏。老子留下五千言匆匆西去,此时的中原大地呈现乱世之相也。
因之孔子整理《诗经》,将“思无邪”的诗歌用于归正、教化人心。试图恢复礼乐,重塑仁义道德。可人心既已失控,文坛遍生荆棘,正声何其微茫。
直至秦始皇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六国相继败亡。屈原爱国忧民,文辞横绝当代,却因楚国灭亡而心死,最后投江自尽。 其创作的《离骚》、《九章》等楚辞也继承了这种悲凉哀怨的格调。古语有言“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因其文内核过于哀伤,读之,心中似有阴霾难以挥散,因而李白有“哀怨起骚人”之评语。但其所构建的文学范式,却成为中华正统文化中极其重要的一支,并为此后汉赋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汉武帝时期,政治清明、四方来朝,国力达到顶峰,磅礴的气象也反应在文人的作品中。在汉武帝的推崇和文人们的共同努力下,汉赋形成了一种特有“铺采摛文、体物写志”的文学表现手法,使得天下文风为之一变。
到了东汉末年,魏武帝曹操,匡正汉室,救济苍生,文治武功,昼讲武策,夜论经传。其四言诗气势雄浑,格调古朴,自成一体。一句“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读之令人振奋。其“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句,气吞天地,包藏寰宇,贯穿千古诗坛。故而李白赞曰“蓬莱文章建安骨”。
但世人较少论及曹操在游仙诗中的成就,实际上曹操存世二十余首诗中,游仙诗就占总量的三分之一,其中《气出唱》、《秋胡行》、《精列》及《陌上桑》都是描写诗人飞天入仙境、与神仙共游及修道养生之作。不难看出,曹操“壮心不已”的底气和精神皆来自于对神的正信。曹操以此归正人心,铺垫修炼文化,是建安文学的开创者,建安风骨的铸造者,在他的引领下,后汉衰落的乐府歌辞重回正路。
此后,在经历了两晋、南北朝至于隋,文章法度渐渐沦丧。“梁陈以来,艳薄斯极”,虽有“中间小谢又清发”等明创作之真谛之文人的努力,可世间毕竟多为辞藻绮丽之文。
“一曲斐然子,雕虫丧天真。棘刺造沐猴,三年费精神”(《古风》其三十五),乐曲斐然子虽然能哗众取宠,但却雕饰过甚而失去了本真。用三年的时间在刺上雕刻出一个猴子,虽然看去活灵活现,但却徒费精神,最终也只是“功成无所用”。这正是李白在看到过度雕饰而放弃本真使得文章渐渐偏离法度而不自知的根本原因。
幸而有大唐太宗,创立盛事之基业,恢复元古之恢弘。其《帝京篇十首》、《登三台言志》、《饮马长城窟行》、《执契静三边》、《春日望海》等作品笔力遒劲,景象恢弘,尽显王者气象,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在太宗的倡导下,唐诗的千秋格局初步形成。故《全唐诗》小传称其“天文秀发,沉丽高朗,有唐三百年风雅之盛,帝实有以启之焉。”
太宗以后,历经高宗、中宗、睿宗及武后韦后之变,玄宗励精图治,开启盛唐开元之治,正如诗中所言,“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麟。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文才处休明之盛世,乘时运如鱼跃龙门,人才如星辰布满天际。即便儿童也能如数家珍,王勃、骆宾王、孟浩然、白居易、贾岛、王之涣、柳宗元、贺知章、王昌龄……《唐才子传》所记录的诗人多达几百位,无不让人惊叹于大唐诗才之数之巨大。
但世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诗人其实都是修炼之人,或是修道归真,或是学佛向善。如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贾岛、骆宾王学佛,王勃、孟浩然、贺知章、张志和、颜真卿则修道。
更不用说诗仙、诗圣和诗佛更是如有约定一般出生在同一个时期。“众星罗秋旻”绝非夸大之词。正因众神的系统安排,文人们在盛世天朝的宏大背景下共同努力,引领风骚,一扫齐梁绮靡之余风,使唐诗达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度。
马远《对月图》,描写李白“月下独酌”诗意。 (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李白倡导文章应“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闺中少妇思念远行的丈夫的忧愁之态是美,游子望月思归是美,酒后的醉态亦是美,“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更是一种美。那不是聚光灯下的惺惺作态,而是由内而外所散发的自然之美。这和唐人推崇道家学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所谓“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正是继承了道家修真的最直接表现。
文章如果只有“真”,那也尚未完整。如儿童全是天真之语,可究竟不成文章。孔子有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若能“文质相炳焕”,其不就是文章的正道了吗?
文的部分,可以看作是作文之技术,如用词炼字,文章结构,逻辑顺序等等。
质的部分,即是作者之心境,喜怒哀乐愁皆可成文章,这是作者因受外物的触动从内心深处发出的真情实感。而面对自己的感情,作者是如何用正确的态度来面对,则成了文章内涵的重要组成部分。文章的质,是人心的境界和道德的高低所能高下立判的,而这种道德,归根结底来自于对神的正信。只有内涵和文采互补长短,才能真正使得文章归于雅正。
李白自言“将复古道”,可我们并未见他有多少汉赋,骚体等古代文体的创作,更多的是在前人文体上的创新。就其所留下的九百多篇诗文中,有大量对乐府旧题的创新,几乎占全部作品的六分之一之多。其中大量表现了民间的风貌的作品,如歌颂爱情忠贞的《长干行》、描写少女相思的《采莲曲》、感叹时光易逝的《乌栖曲》、战争残酷的《战城南》。还有诸如《上云乐》、《飞龙引》、《短歌行》、《日出入行》、《古朗月行》等等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的创新和发展,文笔自然流畅,立意深刻,细嚼之如聆听仙人之语。
这印证了“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绝非空谈。李白以孔子自比,或许在当时会使得旁人“闻余大言皆冷笑”。但论其艺术成就和教化之功较之《诗经》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其创作的《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将进酒》、《梁甫吟》等作品不拘格式,更是开万古诗歌之先河,大气澎湃,仙风昂扬。
再论其《古风》诗组共五十九首,许多学者认为李白的这组诗模仿了陈子昂的《感遇》。实际上,李白为了铺就神传文化,任何题材只要是有可取之处,皆任自取舍随意而用。在这组诗中,有超过五分之一是关于游仙、遇仙、修仙的题材,实在是让人惊叹诗仙用意之深。
《古风》其四是写怕时光易逝,错失修炼机缘,人间的花不能常开不衰,唯有到天上仙境,才能同神仙永驻青春。
《古风》其五是写一绿发神仙传授诗人炼药之秘方,诗人便发愿“吾将营丹砂,永与世人别。”
《古风》其七诗人记录了与名道“千岁翁”安期公相见场景,并想服食仙草与天地同寿。
《古风》其十七写诗人愿和神仙学道,人还没有去,头发就已经白了,提醒世人修炼要趁早。
《古风》其十九写的是华山仙女邀诗人同飞仙界,又遇仙人卫叔卿。回首俯视人间,中原地带安史叛乱军杀人如麻,提醒世人世间变化无常。
《古风》其二十是写诗人游济南,登华不注峰遇仙人赤松子,赤松子借白鹿一头给诗人。诗人与赤松同游仙境。
《古风》其四十写的是诗人遇仙人王子晋,结交于仙境,依依惜别。
《古风》其四十一写诗人受东方朔之邀,喝其玉杯所赐琼浆,一起遨游仙界。
《古风》其四十三是讲周穆王和汉武帝皆因执着心不去,失去了得道的机缘。李白提醒后世修炼者别被妄念和世俗之事消磨修炼精进之心。
在这组诗中,李白完全是中锋正笔,展现了大雅君子之风度,并藉以向后世传达信神,敬神,修炼这一最重要的信息。在无神论迷乱人世之际,继续启迪着世人的本心。
也正因有信神和修炼的基础,在李白的一生中,无论经历多大的挫折,都能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从容心境一笑置之,这正是修炼有素之人所具备的超越常人之境界。
我们从此能了解,诗仙李白所倡导的古风乃是精神的复古,是世人传统观念、道德、对神的正信之复古。实际上,文体形式可以变化无穷,不论楚之骚、汉之赋、六朝之骈文,还是唐之诗、宋之词、明清之小说,只要其精神内核不离正道,文章亦不会沉沦荒废。
可是到了现代,许多学者都是站在无神论的基点上狭隘地看待李白,将其无数名篇中的精神内核剥离,把李白之正信称作迷信,将李白的修炼解读成逃避世俗,甚至发明出“浪漫主义”之词来暗中贬低李白,切断人与神的联系,让人误以为李白的作品皆为艺术的夸张、酒后的胡言和梦中的乱语,实在令人啼笑皆非。李白可以酒后撰文是因其修炼中的因素在起作用,为何普通人没法如此呢?这还不值得人们深思吗?其实站在无神论的基点上读李白,只会徒增疑惑与不解。
可以看到的是,这位世人敬仰的诗仙为了唤醒世人,并未拘泥于某一种文体,任何文体,拿之即能善用,正用。“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因西北流”,“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富贵故如此,营营何所求”,“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在或华丽,或激荡,或沉郁的诗歌中,诗人无数遍的呼唤着世人,提醒着人们人生短暂,功名利禄并非人生之真谛,唯有修炼才是做人的真愿。
信手翻开《李太白集》,时光并没有磨灭字里行间的辉光,细细品读,不禁令人神思遐想。千年之前,明朗的夜空中有太白金星忽而黯淡不见,尔后,沉寂已久的中华文坛发生了巨大的震动,这种震动,竟延续千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