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亚洲周刊》邱立本、江迅绝交书(图)
最新一期《亚洲周刊》封香港警察为2019年度风云人物(图片来源:该期封面网页截图)
【看中国2020年1月5日讯】(编者按:邱立本,《亚洲周刊》现任总编辑。江迅,《亚洲周刊》资深记者)
邱立本、江迅:
《亚洲周刊》最新一期以香港警察为封面,誉无法无天的黑警为“2019年度风云人物”,这件事做得太过份了,我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再将你们视为朋友,如今就以这封公开信,与你们绝交。
自中文《亚洲周刊》创刊以来,直至本世纪初,一直秉承海外自由派知识分子的立场,鼓吹改革开放,批判独裁统治,声援大陆民运,推崇普世价值。我记得你们曾做过很多深入而大胆的报道,对推动中国前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发挥过正面作用。
我们相识多年,在工作上有过很多合作,个人交往虽说不上非常密切,但也一直有共同语言。我曾有少量文章在你们的刊物发表,你们的书也曾经由天地图书出版,不管怎么说,总是有某种程度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因此长久以来,也一直以朋友相待。
因为《亚洲周刊》承办书展的作家活动,我们也曾有过不少合作。有一年你们邀请大陆自由派知识分子资中筠女士来书展演讲,但资先生并没有作品在香港出版,我听说后即与江迅商量,取得资先生授权,在书展前赶出一本她的文集。另一次,因为天地图书出版汪精卫的《双照楼诗词藁》,征得余英时教授写长序,我建议书展时请余先生来香港,江迅即到处张罗,准备提供两张来回美国香港的头等机票,此事后来虽因余先生不便终未成事,但当时的确感觉我们之间合作愉快。
如果我没有记错,因六四事件坐牢的李旺阳“被死亡”时,你们曾做过一期封面专题,刘晓波零八宪章事件,你们也曾做过深入评析,你们也曾做过抢救六四民运人士的“黄雀事件”的独家报道,你们在做这些新闻专题时,也都一直站在质疑和批判中共的立场。很多采访都是你们亲自做的,文章也是你们亲笔写的,从那时到现在,从站在自由主义立场,到站在中共的立场,这中间一百八十度的转换是怎么发生的呢?
如果之前的你们是真诚的,那之后呢?如果今天才是你们的真诚,那之前的呢?习近平说:“不能以前三十年否定后三十年,也不能以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莫非你们以前做的是对的,今日做的也是对的?你们真是深得“辩证法”的个中三昧啊。
这半年来,最多人谈论的是“割席”二字,你们应该不会忘记割席这个典故吧。三国时期魏国的管宁和华歆本为同门,有一次两人在屋里读书,门外有达官贵人经过,车骑显赫,管宁视若无睹,华歆却兴冲冲跑到门外翘望,羡慕不已。车骑过去,华歆回屋,管宁二话不说就把草席割了,然后说:“你不配做我的朋友。”古人交朋友,有如此严格的标准、崇高的境界,比起他们,我们真是有愧于前贤。
我自然远没有管宁那样的决绝,我一直因循地遵从一些交朋友的社会习惯,人都不是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为人宗旨,也有各自的生活处境,不可能事事都求全责备。自从梁振英竞选特首以来,《亚洲周刊》就成为梁的大本营,纠集一批梁粉,日以继夜为梁振英摇旗呐喊,当时我已经很不理解了。到占中时,你们更赤膊上阵,唯恐香港不早日变成大陆。考虑到你们老板的政治立场,我还是尽可能地体谅你们的处境,希望你们有机会尽可能维持个人的良知,为香港人说一些公道话。
初时你们仍会玩一点平衡,间中还会有涉及敏感政治议题的综合报道,貌似仍站在自由知识分子的立场,但在处理上已经相当低调曲折,我明白你们的处境,也自以为体谅你们的苦衷。
我已经长期不看《亚洲周刊》了,因为如果你们不敢接触政治议题,又有预设的立场替中共和特区政府粉饰,我就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直至这一次,你们把对香港人残酷施暴的黑警,也当作英雄来崇拜,我也是看报导才知道,但做到这样,你们已经去到尽了,除了文汇大公,已经没有人可以做到你们这样了。因此我才发觉,我对你们长期以来都有误解,我误以为你们还有一息尚存的良知,我用了二三十年时间,才发现自己全然失察——如此欠缺知人之明,交友不慎,真有愧于古人。
我不理解的是,一个新闻工作者,如果明白自己握有第四权,有责任监督政府,维护人民的利益而不是统治者的利益,那么你们就应该和众多香港新闻工作者一样,致力维护香港的新闻自由,而不是反过来,致力维护统治者压制新闻自由的“自由”。你们年轻时投奔新闻行业时,曾否立志做一个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新闻工作者,而不是做专制政权的代言人?你们午夜梦回,有没有试过抚心自问,稍微有点不安和烦恼?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们和大多数香港人根本的不同是什么了。我们为自由可以不爱国,你们却为爱国可以不自由;你们生活在尚有自由的地方,情愿放弃自由,我们生活在不能不爱国的地方,却敢于不爱国——我们不可调和的矛盾在这里。
俗话说,你交什么样的朋友,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在香港人为自己的命运拚死抗争的当下,我如果还当你们是朋友,我的人格就有问题了,我爱护自己的人格胜过爱护自己的生命,因此与你们绝交是我唯一的选择。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从前种种一笔勾消,未来种种楚河汉界。这半年多来,以我的立场和态度,相信你们也早就准备和我绝交了,如此我们就两便吧,各自割离,不留后路。以后道左相逢,也形同陌路人,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最终,我们各自都去承担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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