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山东大旱。从立春到仲夏，乾风横吹，滴雨不下，土地干硬如同石块。
六月十三日，一阵凉风吹过，天边飞来一片乌云，黑压压地涌了过来，接着，零零星星飘下几滴雨来。农人见状，如得救星一般，老老少少忙到地间播种。一阵喧嚣过后，又是云开日现，空气里散发着雨点打出的土腥味。刚下种的粟子，不几天全干死在地里。
一日，石门庄一老汉从山上种豆归来，忽见对面山头上似有两物相顶，每一次撞击，便发出一声闷响，如同远处传来的雷声。老汉忙向对面山头爬去，到了山腰，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硕大如牛的山羊，在用犄角抵架，足抵了一顿饭功夫。
老汉见状，大吃一惊。听老辈人传说，大白天，山羊在山头斗架，必有洪水来到。看到这个兆头，老汉紧转身跑回村庄。众人听说此事，也都吃了一惊，忙扶老携幼，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尽行运走。全村的人畜急急地向山头转移。
不久，果然下了一场大雨，地面积水成渠，家室不存，树木房基，带根拔去。
有一农人，家有老母，年逾九十，卧病在床。大水将至时，与妻子两人将老母慢慢搀到山顶，却顾不得了两个小儿子。到了山头，向下一看，连村庄都不见了，只有一片黄水，哪里还有两个小儿的踪影？
夫妇两个，不禁嚎啕大哭。老太太，更是抢天呼地。大水刚过，夫妻两个忙跑下山去，只见整个村庄一片废墟，只有自家房舍安然还在。进得门去，只见两个小儿正坐在床头，嬉笑戏闹。遂放下心来。
夫妻只顾救老母。天神护两小儿无恙。上苍慈悲。合家拜神深谢！
(清代袁枚《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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