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子继”难逃“父债子还”

红二代回来坐江山

新班子登基,好评和热望齐飞,预测共梦想一色,说是要行新政了。我看来看去,看不出新在哪里。说是新人要“实施”宪法了,十年前登基的旧人也曾郑重宣布“必须在全社会进一步树立宪法意识,维护宪法的权威,使宪法在全社会得到一体遵行。”“遵行”该是恭恭敬敬“实施”的意思吧?却并未阻止他们十年一体违宪维稳,甚至把前总书记的宪法权利也予非法剥夺,把他幽囚至死。说是新人很亲民了,十年前登基的旧人甚至深入萨斯病人中间亲切慰问,也并未阻止他们十年迫害镇压亲切上访他们反映下情的访民。说是新人要苍蝇老虎一起打了,十年前登基的旧人已经隔一届打下一个政治局委员大老虎并且不时宣布一次“不管贪官职位多高都要严办”,却并未防止更多的老虎苍蝇腐败横行愈演愈烈,以致数十年间从旧到新的最高领导层连自己的财产都不敢公布,反倒动用警力非法抓捕责令官员公布私产的公民。新人比旧人,新在哪里呢?

新在这次是少爷们回来接班当家了。接谁的班?不是接前任的班,而是接他们亲生父辈老爷们的班。“老爷”就是所谓“新中国”的创立者,第一代二代革命家了。革命家们早已宣告,“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即打江山的问题,他们奋斗几十年就为这个根本目的,自称打下江山花费了“千万人头”(算法不详),就为这点成本也得坐稳江山千万年。奈何人寿有限天不假人“再活五百年”,坐稳了的江山转眼就得交出去。交给谁呢?还是自家子弟最放心,还是秦始皇计划的那一套,二世三世以至万世。所以自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就提出“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的任务。于是“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歌声从此传遍亿万少年儿童,平民娃娃们都自以为将来会当那个“接班人”了,而真正的少爷们却心知肚明那班是该他们也只该他们接的。所以一到文革开始,就有少爷领头打出“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旗帜,宣布“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开始横行天下,伸手接班了。只是时间太早了一点,少爷又太嫩了一点,最高领袖还有收拾走资派的妙计等著出台,出台以后绝大多数老爷突然“反动”了起来,少爷们乃十分迷惘地滚入“混蛋”的行列受了些委屈。不过处境虽变,血统依旧,一旦文革收场,爸爸妈妈叔叔伯伯重新掌权,少爷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原来和他们的同学同伴哥们儿姐们儿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一旦跑入社会,各人步伐的跨度就有天壤之别了:经商的平民从走街串巷摆小摊起步,积攒蝇头小利养家,少爷则坐在家里打电话拉关系卖批文一步不出门尽收天下利。从政的平民从科员到科长到处长可能就要奋斗终身或奋斗终身而不达,少爷则从科员到县长到厅长到部长一步一个脚印步步踏实步步高升;平民处长到达退休大限之时,少爷部长却正值进入最高权力圈子的最佳年龄。于是当今第一夫人演唱过的名歌“打江山,坐江山”就完整地落实了。刚刚过去的中共十八大,就是完成这六字真言的第一次循回。──如果把权力传承严格分“代”,从毛到邓都只能算打江山的一代,属于“始皇帝”级别,中间有个过渡代,是由对打江山并“无尺寸之功”(李慎之语)又与打江山者无真正血缘关系的家丁看着门,直到正统的红二代回来坐江山。以后自然是照此办理,代代相传,以至万代……“坚持党的领导”了!

中共特色专制的“顶层设计”

如此“坚持党的领导”,尽得秦始皇的家天下和现代所谓“党天下”的全部好处而避免其缺点:既保证了江山只在“自家人”手里,又免除总把一家一姓置于人人可望取而代之的风口浪尖,“集体接班”皆大欢喜;既把“支部建在连上”驱动几千万党员为王前驱管理人民,又绝不把天下在全党分配每员只得三两家平民的供奉(那还有什么意思!),这就是有中共特色的专制主义了。这样的“顶层设计”,精妙绝伦!

不过这个接班的集体就有很多脑袋,很多脑袋就有很多见解。虽然专政体制的特点之一就是把某一种见解“植入”全民的脑袋,使人人脑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梦按规定做,可是这规矩只管百姓不管少爷,少爷们里面是可以随便想随便说分为这派那派的:从“牺牲西安以东所有城市”跟美国打大战的,到恢复新民主主义到实行宪政民主的都有,而接了集体班的“集体总统”哪一派都不想得罪都得罪不起,都要代表他们。这就是新上任的大阿哥为何在不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发表互相抵触互相拆台言论的根本原因。听众们如果把它当真,那就只会跟着它神魂颠倒。所以只好不怕他空谈如何误国,只看他实干能否兴邦了。

作为与接班无关的小民,虽然眼球也跟着少爷们转了好一阵,对于他们“父权子继”的既定方针除了无奈之外,也还握有最后一张王牌,就是那条方针的必要补偿:父债子还。天下江山都是你们家打下来的,你们怎么传我们都莫奈何,但是你家老爷子欠下的债,总该“法定继承人”付还,这无论在法理上道义上都该是“普世价值”吧?

且不说那打江山时期的“千万人头”了(他们应该是革命家们最老的债主,不过已经过世多年了;连“延安儿女”开会都不见这千万后代的踪影),只说老爷们坐定江山以后的债务。多年以来,政坛造出一个新词“敏感词”,据我的理解,它的准确释义该是“长期欠下又不想偿还的债务”。按照这个定义,我们且按时序回溯敏感词:

“父权子继”难逃“父债子还

敏感词“六四屠杀”。动用几十万军队,屠杀手无寸铁的青年,而原因正是他们促请政府反腐败,“苍蝇老虎一起打”。老爷们那时伙同苍蝇老虎大打其人民,所欠血债当然也就遗传给了集体接班的新贵。何况新贵们也宣称要继承“苍蝇老虎一起打”,实现当年牺牲者未竟之业呢。

敏感词“文革内乱”。毛说他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建立了“新”中国,二是发动了文革。周老有光就此归纳说他建立了“新中国”,他破坏了新中国。后一件事是欠了全国人民的债。欠债的头子是毛,本来多数打江山的老爷也是该事件的受害者,可是当他们重新掌权以后,又奉毛为正朔,说那些债是他老婆欠下的。实际上,这些为他粉饰的老爷们已经接过了毛的债务,该他们的继承者还账了。

敏感词“大饥荒”。那是毛领导下的老爷们集体犯下的反人类罪行,为了实现自己的“强国梦”“强人梦”,从千万农民口中抢夺粮食,把他们活活饿死,人数超过几千年饿殍的总和。这几千万饿殍想来并未计入帮助老爷打天下的千万人头的成本之中,但确是“新政权”治下老老实实的支柱,为它贡献土地贡献粮食直至生命。而老爷们是再再允诺过为他们的“长远利益”奋斗的,奋斗到现在农民还是下无立锥之地。其实当年已有老爷知道这样的事情是“要上书”的,“上书”就是记入账本的贷方科目,迟早是要还账的。

敏感词“反右派”。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冤假错案,而是老爷们“打天下”后的一次“反革命政变”。在此以前,“打天下”的目标口号都是为了人民的自由解放直至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的大同世界。到了此时才亮出底牌,打天下就是要搞“党天下”,青出于“旧社会”而胜于“旧社会”,彻底抛弃自由民主西方那一套,而为实现“集体家天下”的今日模式过渡。那么对于那以前所有为了那些美丽口号而奋斗的党内外志士而不仅仅是几十万或几百万个右派分子,老爷们都是负了债的。

这样追溯下去,自然还有其它。不过仅此四种,就够坐江山的少爷们为他们的父辈费神了。读者想必已经看出,这样沉重的债务,要少爷们偿还,当是苦人所难了:他们该怎样还?他们还得起吗?此事不该旁观的平民操心,可以提醒他们一句的,就是成功还账的少爷已有先例,请看蒋经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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