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称谓之争复活了(图)


缅甸的新商场引入了西方服饰和商品,带来了变化。然而,当几十年的军人独裁统治结束后,缅甸国民依然在寻求新的民族认同。

缅甸仰光——对于仰光一家服装店的女售货员来说,民主的到来意味着会有更多顾客希望买紧身裙和无袖上衣,这些服装与缅甸大部分地区仍然常见的布裙截然不同。一位店员称,这说明了人们对“自由生活”的渴望。

对于在仰光中心区一个车库办公的几位律师们来说,民主意味着他们有机会抵制中国投资者将一家英国殖民时期的法院大楼改建成宾馆。而对于该国一位著名的语言学家而言,民主则意味着他有权对缅甸的国名“Myanmar”表示不满。前军方政府规定,该国的官方名称为Myanmar,并强迫民众使用这个名字。

“我生活在Burma,而不是Myanmar,” 语言学家茅塔诺(Maung Tha Noe)最近接受采访时大声疾呼。“这是我的民主权利。”

去年,民主倡导人士昂山素季(Daw Aung San Suu Kyi)和其他几百名政治犯得以释放,由此开启了遍及全国的改革。这些变革通常被人以政治语汇加以描述。但几十年来,军方对民众的日常生活产生了广泛影响,因此去年将军们放弃权力的举动也导致了政治领域之外的变革——生活方式的改变。其中最显著的是,政府允许民众讨论曾经的禁忌话题,抒发已经压制了50 多年的想法和观点。

作家和语言学家现在可以讨论怎样使用军政府禁用的词语和措辞。人们激烈地争论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公民,讨论怎样保护建筑物,这在军政府时期都是敏感话题。军政府十分注重面子工程,他们在物资匮乏时期铺张浪费,建造了新首都。

总之,缅甸开始寻求由人民定义的国家认同,而不再是那个军政府强加的狭隘的国家观念。

缅甸共有135个得到确认的民族。随着民主化进程,缅甸主要民族和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成了一个核心议题,得到了更加自由、无拘无束的讨论。这个话题在军政府统治下从未得到充分的讨论,主要是因为军方曾与众多少数民族开战。

最近,仰光举行了名为“21世纪缅甸国家认同和公民身份”的讨论会。讨论会上,多数民族霸权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问题。缅甸军队高层和缅甸政府中大多数资深政客都是缅族人。

来自少数民族掸族的小组讨论成员因因内(Yin Yin Nwe)谴责,在缅甸社会,多数民族享有更多的福利和更好的服务。另一位来自钦族的小组讨论成员说,现任政府和宪法依然对佛教采取特惠待遇。钦族有很多人口是基督教徒。

讨论会上讨论的首要问题是,缅甸是会成为民族熔炉,还是会成为一个缺乏民族融合的国家。

协助登盛(Thein Sein)总统与少数民族展开和平对话的缅甸学者觉因兰(Kyaw Yin Hlaing)说,总统受到了“美国民族认同感的启发”,坚定地支持把缅甸塑造成多民族大熔炉。

讨论会上众说纷纭,就此判断,民族身份认同的问题可能在接下来的多年里都得不到解答。不过,与会发言者说,举行讨论会本身,就显现了这个国家的改变。

然而,当讨论涉及一些基本问题,比如这个国家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的问题时,过去的独裁统治方式依然根深蒂固。

今年6月,缅甸选举委员会警告昂山素季,要她停止称缅甸为Burma,并指明,根据宪法,“国家的名称是缅甸联邦共和国”(1989,缅甸军政府在镇压了一次起义之后正式修改了国名; 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西方国家和昂山素季一样,不顾缅甸政府的警告,继续把缅甸称为Burma)。

虽然更年轻的一代人对国家名称问题不甚关心,但是塔诺(Tha Noe)和其他语言学家却表示,军政府强行改变国名,以及将军们利用语言达到他们宣传的目的,都让他们在国名问题上有强烈的感受。

军政府禁止提及1962年的“军事政变”,而把它称作缅甸政府军(Tatmadaw)对国家的“接管”,Tatmadaw是缅甸军队的正式名称,字面意思是“伟大的国防力量”。

军政府为何禁止Burma一词,仍然不清楚。 英国殖民者曾使用这个词,但反抗英国统治的缅甸独立运动也使用这个词。

随着缅甸正在成为更加民主的国家,塔诺说,他希望语言能通过更加“自然的进程”发生演变,而不再被军政府出于一己之私的独裁律令所操纵。

对其他人来说,同样的斗争也发生在和建筑有关的议题上。

自从缅甸把首都迁至新建城市内比都,富丽堂皇的政府办公大楼和一座大型军事博物馆也都随迁到新址。仰光的的政府办公楼被弃置,在热带的高温下陷入凋敝。之后,作为军政府最后的几项重大举措之一,军政府通过秘密招标,拍卖了一些仰光最古老的建筑物。

但拍卖的细节现在受到了质疑。来自民间团体的声音越来越大,包括一些反对法院大楼改建的律师,他们称这些建筑物为国宝,争取对它们加以保护。

“它们属于人民,”该团体的领导人丹丁(Than Thin)说,“这就是它们被称作国家遗产的原因。”

遗产保护部分属于美学范畴,但同时,它似乎也无法和民族认同问题割裂开来。在仰光市中心的几栋建筑当中,坐落着一座佛塔、一座印度教神庙、一座清真寺、一座教堂,甚至还有一座犹太教堂,尽管缅甸几乎没有犹太人。

师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觉因兰(Kyaw Yin Hlaing)说,要在一个语言,传统和民族族群如此众多的国家确立一种民族认同,也许会是不可能的。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是一位学者,曾提出民族由想象的共同体而来的理论。

“有时,我们只好不定义,”他这样说着,给民族认同下了一个更加宽泛的定义。他说,新的缅甸可能会成为这样一个国度,那里的公民“闭上眼睛,感觉那就是他们的家园。”

本文留言

近期读者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