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踩踏的忠骸 石碑要塞上万国军魂(图)
石牌要塞
石牌要塞---一切止于六十年前
石牌要塞对于当年亲身经历过抗战的国军官兵来说,几乎人人皆知,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并不会随邪党篡改抗战史而有丝毫的改变,国军第十一师万余官兵英魂随石牌要塞已经风雨同舟了六十多个年头,待共产邪党覆灭,抗战历史复原,他们那紧锁的双眉才能渐渐舒展开来。
石牌要塞
石牌大战六十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在几个孩子带领下,登上码头附近一座大山。老人们说,当年很多国军士兵就埋在那里;孩子们说,他们的学校就在那上面。
三峡大坝一层层加高的进程中,我们来到宜昌,搭乘一艘老百姓的快船从宜昌启程,溯江而上。
远远见到西陵峡峡口,奔腾千里的长江冲出峡谷,在这里猛地转体,甩出一个大湾,地形因此变得险要,于是,西陵峡口历史上就成了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峡口有个旅游景点张飞擂鼓台。而距此不远的江对面有一个石牌小镇,还没有成为景点,知道的人很少,我还是在宜昌和朋友聊天时无意中听到的:几十年前那场被称为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战役就是在此处展开的。
远离了喧嚣的市区,山势逐渐高耸,江水低吟,马达轰鸣,很快,见到了那个叫石牌的江边小镇,快船缓缓靠岸,熄火,山上的鸟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六十多年前的石牌可没有这么安静,日军侵占宜昌后,距宜昌城仅30余里的石牌就成了通向重庆的第一道门户。作为抗战时期的军事重镇,六战区前进指挥部、江防军总部等均设于此。国军在石牌设置了第一炮台,炮火可以封锁南津关以上的长江江面。
1943年5月,日军再度集结重兵,向西进犯,鄂西会战正式打响,此次战役的核心防线就是眼前这貌不惊人的石牌。一旦失守,陪都重庆将门户洞开。
石牌码头上闲坐着三三两两的村民,问起六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没几个人讲得出来。已经70出头的陈华明大爷算是为数不多的老人,他还记得当时江边百姓往江里扔稻草,阻止日本人的军舰;还记得石牌驻扎了很多国军,山上70多个山洞都成了工事,炮洞、机枪洞,江上有许多水雷,用绳子一头拴在石礅子上,沉入江底。
讲著讲著,他猛地想起什么,大声说:“对啦,你放脚的礅子就是。”
我急忙收回脚,想不到这块不起眼的石礅也是打过侵华日军的抗日遗迹。
看起来,要想说清楚那个年代,70岁都显得年轻。很快,又打听到已经76岁的陈宝章大爷,他正在江边一间农舍打麻将,是被请回的。他声言自己有冠心病,但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我跟在后面已呼呼大喘。
他说:“日本人来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老师都去避难了,以后就没有再读。实际上这里没有打,日本人进不来,只到了几里地以外的平善坝。天上倒是有很多战斗机飞过,有日本人的,也有咱们的,有一艘老百姓逃难用的渡船,被日本飞机击沉,还有块大石头,日本人以为是船,也给炸烂了……”
陈大爷说,战斗结束后,有很多国军士兵的尸体,被抬到山上安葬了。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像样的棺木。他指了指身后那座山。
看来,我们登陆的这个小码头仅仅是主战场的外围,真正的战斗是在平善坝以下打响的。
码头不远,还有一座纪念碑,是新近竖起的,很庆幸,人们还没有忘记六十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恶战,没有忘记那些为祖国慷慨赴死的国军将士。
那一次大战,日军也是野心勃勃,集结了两个师团、一个旅团,其中有被称为“钢铁猛兽”的也是日军在中国战场惟一纯野战部队的第11军,一共十万兵力扑向鄂西,直逼长江峡口。
而应战的是国民党第十八军十一师,师长是大名鼎鼎的胡琏将军,黄埔军校第四期生。
决战前夕,胡琏给家人发出五封遗书。
他在遗书中对父亲说:“……孤军奋斗,前途莫测……有子能死国,大人情亦足慰……恳大人依时加衣强饭,即所以超拔顽儿灵魂也。敬叩金安。”
在与妻子诀别书中胡琏写道:“我今奉命担任石牌要塞守备,原属本分,故我毫无牵挂。仅亲老家贫,妻少子幼……诸子长大成人,仍以当军人为父报仇,为国尽忠为宜。战争胜利后,留赣抑回陕自择之。家中能节俭,当可温饱……十馀年戎马生涯,负你之处良多,今当诀别,感念至深……”
胡琏将师指挥所推进到离火线很近的虫客蚂包,亲自坐镇指挥。
5月28日,日军从长阳高家堰进入宜昌,向十一师第一道防线南林坡阵地发起攻击,石牌争夺战在西陵峡展开。战况之惨烈,非亲历者所能想像。
南林坡阵地遭到日军连番狂攻。三十一团三营奋勇抵抗,右翼九连阵地失守,左翼八连阵地也遭突破,连长阵亡。七连始终坚守住阵地,昏天黑地的厮杀中,击毙数百名日军。5月31日,七连奉命撤离时,全连官兵伤亡四分之三。
在曹家畈附近的大小高家岭上曾有3个小时听不到枪声,这不是战斗暂时停息,是国军在和擅长拼刺的日军短兵相接,展开了肉搏战。士兵们出奇勇猛,他们没有辜负将军的训令:“这一次一定要使日军领教国军的作战精神!”
负责南面防卫的三十三团游国祯营长,被敌机炸成重伤,仍拚死守住关隘,援军赶到时,游营长已经双目圆睁,死在隘口上。
八斗方争夺战异常激烈,两军在此反复冲杀,经过浴血奋战,我军击毙日军近2000人,阵地前,敌军尸体垒成了金字塔。
四方湾告急,胡琏命令三十二团副团长李树兰带领一个班前去增援:“全线激战,只能给你一个班,枯木朽株都能杀敌,那里不是还有若干溃兵吗?”临行,又对李团副说:“活着回来,还要请你喝白干呢!”李团副不辱使命,急奔四方湾,重创了日军。
5月29日,胡琏对团长们发令:“从明天起,我们将与敌人短兵相接……战至最后一个,将敌人枯骨埋葬于此,将我们的英名与血肉涂写在石牌的岩石上。”
树木被打、炸成秃桩,土地被掀翻了几层,一批批年轻而瘦小的国军士兵就这样迎著日军的炮火和刺刀前赴后继冲上去,他们身后就是那个百年来饱受磨难的祖国,高山峡谷中,枪炮声、厮杀声昼夜不绝,一直持续到5月31日夜晚,战场突然沉寂,日军开始溃逃。6月1日,全线大反攻。
此次石牌保卫战,日军死伤7000多人。至6月15日,以石牌为轴心的鄂西会战胜利结束,整个战役歼敌25000多人。上万名国军军人英勇牺牲,主要是胡琏的部队。
石牌保卫战扭转了中国抗日战场的局势,也成为二战时期亚洲抗日战场的重要转折点,国军军人功不可没。
我们在几个孩子带领下,登上码头附近一座大山。老人们说,当年很多国军士兵就埋在那里;孩子们说,他们的学校就在那上面。
很快攀上去,山顶是一块平地,一座四层楼房,一个大操场,这就是孩子们的学校了。
墓地呢?那些埋葬著抗战英魂的墓园在哪?
孩子们说,没有墓地,只听说修建学校时,挖到过棺木。其他事情,这些单纯的孩子就一概不知了。
终于,见到了一座长方形的水池,约6米长,3米宽,里面没有水,池子边上刻着“浴血池”几个字,那些为国捐躯的国军将士们就是在这里最后一次被战友们洗干净脸上身上的血迹,然后永远地长眠在这块洒尽热血的土地上。
学校的操场中间有一层方形台阶是后来浇筑的,很显然这是当年竖立纪念碑的基础。纪念碑已经倒下,躺在几十米开外的台阶下,上下两端都已残缺,只能见到中间几个字:……十一师抗日阵亡……
还有一块记载战事的石碑被遗弃在学校操场外面的草丛里,布满灰尘,在孩子们并不知情的嬉闹踩踏中,碑文已变得字迹模糊。我们一边清洗,一边认真辨认,我打开笔记本,希望把能够看清楚的写在本子上。下起了雨,本子湿了,圆珠笔下渗出一片印记,只好拿出录音机,一字一字念下去……
“……驰驱南北,喋血疆场。首创敌于房山,告捷于娘子关……台儿庄会战,以训练未满三月之兵,当敌精锐强悍之师……同年秋,敌犯武汉,师再布阵于大别山,孤军苦斗,力却强敌。浴血搏斗达十八昼夜,士气之壮,牺牲之烈,可动天地而泣鬼神……凡此诸役,我忠勇将士为国牺牲者达万余人……旋奉命接防石牌,扼守要塞……于石牌西侧,四方山之阳……筑公墓于其上……从此忠骸有寄……”
大山里的夜来得快,幽暗的天穹下,万赖俱寂,仿佛一切都静止在六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