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元：自由门终必冲破网络长城
凡到过中国大陆的人们都有痛苦的上网经验，速度因受到干扰而慢就不说了，还常常连不上台湾或各国网页，而且在搜寻引擎搜寻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当局认定有问题的关键词，如“台湾独立、西藏、新疆、六四、法轮功”，乃至于“茉莉花”，计算机网络就会当机。电子邮件内容如果有敏感的字眼，有可能几天后才会收到，或者就永远石沉大海。你虽然很恼怒，但你要庆幸，国内安全保卫警察没找上门，因为你经由网络向外传递的讯息或投稿的文章，很可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触犯了“非法向境外提供国家机密罪或颠覆国家政权罪”。
英国作家乔治‧奥韦尔（George Orwell）在他的政治寓言小说〈一九八四〉（1984）里，虚构了一个极权独裁的大洋国，这个国家实施党国体制，运用传播媒体及各种信息与知识系统和秘密警察进行愚民与恐怖统治，党国领袖老大哥无所不在的巨大身影，则重重地笼罩着人民的行动、言谈、生活与思想。二十一世纪有乔治‧奥韦尔想象不到的因特网，但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人民洗脑和操纵的模式，活脱脱就是大洋国的升级版，不仅如此，由于网络穿透国界的性质，这个当代的大洋国老大哥，更把他与其敌国或竞争对手的战争和意识型态斗争，打到全世界每一个网络使用者的生活世界里去了。
去年初美国谷歌公司（Google）一度宣布退出中国大陆，并且公然对干，抨击中华人民共和国箝制网络言论自由和网络黑客攻击行为，显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网络政策与种种作为，已经对于全球网络自由和秩序形成严重的危害，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全球第二经济大国，是全球经济体系不可或缺的生产基地和最大的潜在市场，它对于其人民的网络控制与监视，也会影响到与其人民交往的全球人类与各国政府，而威胁着世界的和平与安全。面对这种网络恐怖主义与帝国主义，以美国为首的自由世界和跨国网络科技资本，为了维护网络世界里的国际秩序，至少对于本国网络使用安全，实在不能不团结起来，而有积极的反制作为。
事实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监控技术的发展，和国际网络科技大厂唯利是图、为虎作伥的魔鬼交易有关，而让全球人类共同承担其社会成本。中华人民共和国现行的网络信息长城防火墙（Great Firewall; GFW）金盾工程，便是由美国思科公司（CISCO）在二零零零年为其开发的，协力厂商尚有投共的民主运动组织全美学者学生自治联合会通讯委员会前负责人丁健主持的美国亚信科技公司（Asia）等，金盾用思科生产的路由器和防火墙自动监视每一个中国用户访问的网站，一旦发现网站的内容中有被禁止的字词，网络访问就被立即中断，其访问的网站也进而被列入黑名单，而对于违规、触法的网络使用者，金盾工程系统还能侦测锁定。这套由思科公司协助建置的国家网络安全监控平台，是以公安犯罪防制工作信息化自动化为表面理由，于一九九八年经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法委员会书记罗干和国务院公安部长贾春旺指示列为国家电子政务重大建设项目而加以推动的，而主其事者，则为首倡建设国家网络与信息内容安全基础设施的原哈尔滨工业大学教授方滨兴，他受命出任国家计算器网络应急技术处理协调中心总工程师兼主任，于二零零八年北京奥林匹克夏季运动会开幕前完成金盾工程，他个人因之荣获中国工程院院士，并出任北京邮电大学校长，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被称为中国防火墙之父，可称得上是现代网络东厂的总管太监。
然而，中华人民共和国仍然对于网民不放心，再又于二零零八年由工业和信息化部主持建置新的监控系统，与金盾不同的，是这一套新系统乃更直接从网络客户所使用的计算机内部进行信息过滤和管制，其方式则是透过用户加装中国自行开发的《绿坝花季护航》软件。这套系统由北京大正公司负责输入封锁内容，郑州金惠公司负责所谓色情图像辨识，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信部在二零零九年五月发布〈关于计算机预装绿色上网过滤软件的通知〉，乃以过滤色情网站、建构绿色健康与和谐的网络环境为理由，强制要求当年七月起新生产与新销售的计算机一律安装该一软件。该一软件经过使用者之测试，发现过滤的不只有情色信息，其实更多的是政治信息，更大的问题还出在影像辨识技术不佳，把许多非色情图档和网站都被屏蔽在外，因而引起民众极大反弹，美国商务部更率同欧洲各国商会出面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抗议，工信部为平息海内外众怒，则改称该一软件仅供民众自由决定是否安装，尽管如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信部仍旧背地里施压于厂商，要求配合预先安装或内建，其中我国的宏碁和华硕表态最为积极，此事被美国《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踢爆，该二公司则解释仅是附赠《绿坝花季护航》软件光盘而已。不过，由于《绿坝花季护航》软件被发现涉嫌剽窃美国固橡（Solid Oak）公司的Cybersitter软件，被固橡一状在美国提告，要求《绿坝花季护航》生产厂商赔偿其损失美金二十二亿元，宏碁、华硕和日本索尼等《绿坝花季护航》协力厂商，则亦皆被列入共同被告。本案诉讼仍在进行当中，笔者则乐观其成，更期望能特别对于欠缺国际社会责任和国家安全意识的我国厂商有所警惕。
二零零八年澳大利亚第二届中国自由文化奖新闻自由奖的共同得主，是翻墙软件美国极景公司（Netscape）《无界浏览》（Ultra Surf）开发者黄艾伦与动态网公司（Dynamic Internet Technology）《自由门》（Freegate）开发者夏比尔（Bill Xia），他们皆为华侨，看到包括中国十数亿同胞受到统治者蒙蔽，乃以不忍人之心，以一己之智慧与勇气挑战金盾，既具备社会责任又兼具商业眼光，义行可风，令人敬佩。而在谷歌事件爆发后，美国政府则也终于挺身而出，就网络自由问题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呛声，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柯林顿（Hillary Clinton）在去年与今年皆发表演说，强调网络自由如同言论、集会、结社自由，是普世价值，并公开指控中华人民共和国、伊朗、古巴、沙特阿拉伯等国箝制网络自由，希拉里还表示，美国将推动保障网络自由成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的决议案，且将投入预算，为世界各地的团体和组织提供资金，支持开发新工具，使人们能够避开政治审查而行使其自由表达的权利。
近日突尼西亚茉莉花革命风潮，向北非和中国扩散，埃及人民依赖网络进行动员，成功推翻穆巴拉克（Muḥammad Ḥusnī Sayyid Mubārak）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对此惊惧不已，一月于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要求加强对该国国内的网络监控管理，二月再于中共中央党校《社会管理及其创新》中共省部级高官专题研讨班上严申：“中共党委要统一领导互联网的管理”，中共中央宣传部并就北非茉莉花革命向各媒体发布指令，指示报导原则，并将“茉莉花”列入网络过滤关键词，甚至连胡锦涛在肯亚演唱〈茉莉花〉的视频也在屏蔽之列，兔死狐悲之情，风声鹤唳之惊，溢于言表，不在话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台湾最重要的贸易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网络的监控和干预，台湾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最大的受害群体，作为最接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自由国家，就算不能期待政府为中国人民的网络自由做些什么，至少我们还可以要求政府维护好台湾的网络安全，同时也要要求该对于向对岸政府出卖国家与社会利益的台湾商人好好管一管了。
作者简介：曾建元
中华大学行政管理学系副教授
国立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兼任副教授
台湾北社理事兼法政组召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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