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主编彭晓芸:开拓一种新的评论模式(图)

彭晓芸,出生在汕头市潮阳区,是汕头大学中文系2002届毕业生,现任广东省出版集团旗下《时代周报》评论部主编,是近年在内地新闻评论界声名鹊起的一员女干将。10月中旬,她应邀回到母校,参加汕头大学新闻学院与国际传播促进中心联合举办的“中外媒介伦理学术研讨会”。
“冲出去,冲出去”

彭晓芸中考时的作文获得满分,被推荐刊登在《汕头日报》。高中毕业于汕头市金山中学,老师们对她更是寄予厚望。然而,彭晓芸却意外地因高考语文成绩较低,没能考上她的第一志愿暨南大学新闻系,来到汕头大学。

高考的失利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阴影,反而促使她反思应试教育的问题。她于硕士期间写下一篇文章,发表于《南风窗》,题目就是《从“考试暴力”到国学院的距离》。

在汕大中文系,彭晓芸一直坚信自己的职业规划只有两条路:做个新闻人,或者做学术。但在当时,汕大毕业生进入一流媒体的机会并不多,许多媒体招聘往往只认可北大等一批北方院校,或者在中大、暨大等高校的学历。

“在汕大读本科的时候,很自卑啊。整天想着怎么冲出去,冲出去……”

为了“冲出去”,她积极地寻找锻炼提升自己的机会。大二的时候,她于无意中看到《羊城晚报》校园版招募学生记者。她毛遂自荐,给晚报发去传真,并获得了录用。当时的人们感到惊讶——晚报的招募其实还是针对广州地区的,来自汕大的学生又能提供什么样的资讯?

而之后,彭晓芸写了一系列报道大学动态、反思大学教育的文章,甚至一度被学校找去谈话。但她坚持观点,与领导们进行辩论,认为自己反思大学教育的文章并不影响汕大的形象。

大三寒假期间,她正式到《羊城晚报》实习。在体验过日报新闻模式之后,彭晓芸感觉,那并不是自己最向往的工作方式。她结束了短暂的实习,辞去文学院院刊主编的职务,开始反思: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我还是迷恋于思想的拓进,”走在汕大的校道上,彭晓芸望着学校旧图书馆的方向说,“我还是想考研,争取走做学问的方向。”


彭晓芸在书房中的照片(照片拍摄于2010年4月,彭晓芸提供)

试验与冒险

2003年,彭晓芸考取了暨南大学研究生,主修中文系文艺学专业。读研期间,彭晓芸在《南方日报》实习过。但问题依旧:“我不是一个好的实习生,依然对跑日常新闻没有兴趣。”她很快结束实习,继续读书的生活。

攻读研究生的三年,彭晓芸有些“不务正业”——经常不上课,而是自己看书。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媒体,甚至记录一些节目被屏蔽的次数和时间,或者以消费者名义给市长热线打电话,假装什么都不懂地追问为什么花钱购买的产品不完整?

随后,她获得一个到广州电视台担任正式独立编导(非实习生)的机会。这次,她得到了满意的锻炼和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从前期的选题策划工作、拍摄镜头的设计、现场指挥调度,到后期剪辑、撰稿、配乐,她全程负责,收获了全新的体验。

彭晓芸开始确信,自己更喜欢深入挖掘一个题材背后的各类问题。毕业后,正是凭借着这几部独立编导的片子,以及在一些媒体发表的评论文章,彭晓芸进入当年3月创刊的《南都周刊》,成为一名职业记者。三年的学术训练,使得她拥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与一流的学者对话。她访问过李泽厚、杜维明、顾彬等著名学者及汉学家,同时也参与封面话题的专题策划采写。

2008年,彭晓芸敬佩的“前辈”,时任《南都周刊》副总编辑的长平因敢言被撤职。失望之下,她在同年10月来到仍在筹备、11月才正式创刊的《时代周报》任编辑。凭着非凡的专题策划和采写能力,不到一年时间,她成为评论部的负责人,主持评论版面的改版设计和选题策划。

两次进入具全国性影响力的媒体,都恰逢其初创期,这样的从业经历大概少见于他人。“我的成长经历不具普遍性,我是边缘的新闻人,一直惭愧于没怎么到达现场,于是美其名曰思考型的记者”,彭晓芸如是说。

坚持新闻理念

作为评论部主编,彭晓芸要主持整个评论部的日常运作,策划周报每期一次的时政热点专题,有时候也参加写作,为周报撰写长篇社论。

她很早就开始关注维稳问题背后的隐患。今年3月份两会期间,她发表文章《让维稳压力转化为维护公民尊严的动力》。后来的文章《反低俗:保持中立性是政府最大的美德》直面国家权力与公民道德生活,影响不俗,对争议中的政府权力范畴给出明确界定。10月份,她撰写社论《将“变革”制度化需要和解的智慧》,对困顿敏感的时局再次提出建设性意见。

周报创刊近两年,能够从全国报业集团林立中突围而出,与彭晓芸主持的评论部的工作密不可分。她与评论部的同仁们一直秉持着不偏激、不民粹、有建构的价值观,撰写和编辑着周报的评论。

这种坚持得到了学界和业界的普遍认可。著名传播学者、中山大学特聘教授吴飞在其博客中是这样评价的:“在彭晓芸的主持下,《时代周报》的评论版,已经成为平面媒体值得关注的动向。他们提出的‘深度评论’的理念,可能会对中国新闻评论的写作,带来一些新的思考。”

期待新生力量

在写作时评的同时,彭晓芸乐于思考中国传媒的方向,反思媒体人的种种局限。她发表了一系列的媒介批评文章,提出媒体人面临着的变革。

对于媒体生态,她认为,良性的行业竞争以及同行的媒介批评,有利于防范媒体组织的官僚化和思维固化。她经常和很多其他报业同行一起讨论问题,他们甚至觉得有必要形成媒体人的民间沙龙、行业协会。

“我不知道一些同行是否能够理解我的批评和反思,如果他们把这种批评看作是攻击某个报纸,那就错了。我对《时代周报》本身也有批评,我觉得这是一个 ‘价值共同体’时代,而非‘组织共同体’时代,即价值观一致的人,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聚合,而在一个固化的组织内部,其实未必是同一个报纸、集团的人,就天然地彼此认同。”

在汕大的研讨会结束后,彭晓芸回到广州,喜不自禁地在微博上发表赞赏之语:

“开始想,这所让我曾经自卑的学校,如今如何让人看到希望。原因无他:自由生长,体制外力量的介入,官僚化程度大大低于很多的重镇名牌。这个路径显然是未来的方向,学术必须有自由的空气,必须去行政化,否则,再悠久的历史和传统,也经不起权力的蹂躏。”

在与汕大的师弟师妹们的交流会上,彭晓芸发言不多,却特别强调一点:

“中国媒体在发展之中,媒体生态在产生许多变化,新生力量很可能在一些目前获得一定自由空间的地方。他们现在未必引人注目,但不可忽视。”

2010年10月24日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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