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

我是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开始喜欢上方言的。少安结婚后被老婆养成了每晚泡脚的习惯,后来偶尔停一次,反倒不习惯了,他说的那一句:“把它的,”读来十分亲切。类似此类的口语化文字,在小说里出现的地方很多,让我忍不住一读再读。

普通话虽是官方语言,说得太标准了,对于听惯方言的人来说,就不免少了些亲密和风趣。为了这个缘故,我的耳朵渐渐养成了捕捉方言的习惯。

先生是湖南人,腔调里有一股很浓的辣子味,间或也有温柔的时候。比如他捏着小嗓对苦恼的小朋友问一声:"你是不是要肥(回)家啊?总是让我一想起来就不禁婉尔。

除了湖南方言之外,四川方言也让我十分着迷。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姐妹淘里,就有一个四川妹子。去她家里玩的时候,她的父母都是同我们讲四川话,听的时间久了,我们也可以字正腔圆地模仿几句。朋友之间用来调笑,总透着一种外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我父母是江苏人,因此对于吴侬软语的甜和娇也是十分欣赏的。无锡的女友心情不好的时候说“闹心”,感动的时候说“窝心”,总是会引来我会意的一笑。想象着烦恼的心在女友的身体里不停吵闹,生动也就跃然纸上了。至于“窝心”,更是让我想起以前南方人以前常用的饭窝窝。用草编成,没有电饭煲的时候,我们把煮好的米饭同锅一起放在里面保暖,好像心被窝窝裹住,觉得十分温暖。

所有方言中,我最没有抵抗力的是广东话。以前有句话说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听广东朋友讲普通话,我总是严肃不起来,没有办法不走神,总是要死死地咬紧牙关,才不会笑出来。

在国外住久了,耳朵变得日渐灵敏起来。不用看面孔,单听声音就可以分辨出印度,英国,法国,波兰,西班牙,黑人,苏联等等国家说英语时的口音。

我喜欢模仿中国各地方言,也可以模仿一部分外国人的口音,然而有一种口音却始终摹仿不来。那就是苏联的大舌头音。朋友不厌其烦地引导我说:很简单的,把舌头卷起来,说话打一下卷儿就可以了。我笑道:不行的,我的舌头就和我的头发一样直。听得周围人哄然一阵大笑。朋友看了看我的头发,也就不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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