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专栏】春秋争霸无义战却有义人

黄帝王朝共七帝到舜，先亲缘世袭，后举贤禅让，都是王道政治：君王修道、教化治国。大禹死后，他的儿子启回归世袭制，中国历史进入比拼力量的夏朝，始有后羿、寒浞篡权，终有桀帝暴政，丢失无为而长治久安的美丽。商朝兴亡之际的汤武革命，顺天应人两次变革天命，终于经由周公握发吐哺、勤政安分的品行穿线，奠定西周君王（天子）德政礼治制度（礼制智慧）200年的基础。树高近天远水，人心逐利自私。西周先有厉王山川专利致富的暴政，后有宣王捕杀女妖维权的荒唐，君主联邦制终于被幽王不爱江山爱美女的骊山烽火烧没了。

骊山烽火玩千金一笑的游戏，引来犬戎（藏族祖先）入侵镐京的游戏。周平王为了安全被迫迁到东都洛邑，这个举动显露周王害怕，很丢人。历史进入王室衰落，天子架空的东周时期，实力大的诸侯国从郑国开始逐渐各行其是。郑庄公居然于公元707年敢于出兵抵抗周桓王亲自率领的问罪之师，手下将军还射了周桓王的肩膀。这一箭象征意义是，从此周王挑不起统治诸侯的担子了，各国诸侯也不向周王进贡和问安了。武力兼并小国，战胜国诸侯会盟称霸号令其他诸侯的政治分裂时期开始，史称春秋。第一个称霸的是齐国诸侯姜小白，史称齐桓公。

齐国起初也跟郑国一样不顾周朝礼制，结果导致内乱和齐襄公被杀。齐桓公心智非凡，施计先于老兄一步做国君，接受能臣鲍叔牙的建议，任用跟随哥哥并箭伤过他的管仲为相国（丞相），推行内务和外交改革：整顿内政，开发铁矿和海水煮盐业富强，实行尊王攘夷外交政策。在东周釐王、襄王时期，齐桓公率先复兴进贡礼制，获得周王准许会盟诸侯、代王号令的授权，于公元前681年～651年的30年间，在北杏、召陵、葵丘等地九次会盟诸侯，史称九合诸侯。期间，齐桓公代替周王做了许多事情：宣布宋君的继承人；率盟军讨伐山戎救燕国；抵抗狄人侵犯，帮助邢国重筑城墙，帮助卫国重建国都；征讨楚国使其恢复向天子进贡等。管仲、齐桓公死去后，五子内乱，姜昭逃到宋国。齐国霸主地位结束。

宋襄公会合四国诸侯，沿袭齐国扶助传统，护送姜昭回国继承君位。宋襄公就此想填补齐桓公留下的霸主空缺，因为国力较弱，企望楚国承认他的盟主地位。手下大臣认为打肿脸充胖子没好处。宋襄公不听，公元前639年，联合楚成王、齐孝公在宋国盂地会盟各国诸侯。宋襄公显示仁义，不带兵马去开会结果争盟主时被楚国武官抓了去。宋襄公放弃做盟主被放回后，率兵征伐跟随楚成王反对他做霸主的郑国。楚成王派兵援救，公元前638年，宋、楚两军在泓水隔岸对阵。宋襄公讲仁义，任由楚军渡河，结果被楚军摆好阵势攻打得一败涂地，宋襄公大腿中箭被军队保护着逃回国都商丘，遭国人议论。宋襄公仍然认为：仁义之师就应该礼让，不再伤害受伤者，不俘虏老人。宋襄公不循齐桓公称霸惯例而失败。

综上所述，齐桓公和宋襄公各自开创了春秋时期诸侯谋取霸业的两种形式。齐桓公尊王复礼攘夷扶弱九合诸侯，称霸成功。宋襄公两会诸侯仁义作战一败涂地，称霸失败。齐桓公听取大臣意见，尊王复礼地部分恢复王道，使富强的国力、兵力能在会盟与攘夷活动中超越国界施展，是王道霸术明智结合而成功的范例。宋襄公居弱势去称霸是愚蠢之举，一意孤行地错拿王道当霸术，必败无疑。

跟宋国同样地处中原的晋国，国力不压于齐国，并有地利优势，终于在晋文公时期成了春秋时期第三位霸主。晋文公姬重耳，骊姬之乱中拒做诸侯流亡在外19年。公元前636年，得到秦穆公帮助回国继承君权。晋文公继承齐桓公尊王攘夷之王霸结合的道术，公元前632年晋、楚城濮之战，败楚军，会盟诸侯，称霸中原基业由此奠定，并延续几代国力一直强盛直到分成三个国家。晋文公称霸看似照瓢画葫芦地模仿，却有君臣上下齐心之齐、宋两国没有的特点。秦穆公统治时期，秦国也因这个特点而得以称霸西方，与南楚、东齐并列为边地三强。

秦国嬴姓商朝时始终亲商，西周时本是边地小国，因勤王和送王有功被东迁周平王正式列为诸侯，赏赐王室歧西之地，在黄帝和西周农牧文明基础上，合法经营出后世所说“八百里秦川”，到了秦穆公时期，“并国十二，开地千里”地成为春秋中期疆域大国，并积极通过帮助中原周王直系晋国并联姻扩大了影响力。但因为首先不尊王而迅速衰微的郑国在楚、晋、秦三大国之间两面三刀并离间，秦晋两国疏离。晋文公病死后，襄公即位之际，秦穆公趁晋国还没举行丧礼之机，拒绝老臣蹇叔和百里奚之长途偷袭消息容易走漏的反对理由，派百里奚、蹇叔的儿子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为将，乘兵车千里奔袭郑国，结果在滑国地界被郑国商人弦高经商途中撞见，以“使臣”名义献牛皮和肥牛犒军。孟明视受骗后灭掉滑国退兵，回国途中在崤山被晋襄公伏击。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被俘，却被晋襄公母亲文嬴劝襄公放回国。孟明视三人回国之后跪地请罪，秦穆公认为责任在于他没听劝告。孟明视决心报仇，认真操练兵马之后又一次被晋国打败。秦穆公再度原谅孟明视。孟明视更加发愤地吃苦耐心准备了几年。公元前624年，孟明视兵渡黄河后烧船，一路获胜地兵临晋国都城城下，晋国闭城不战。秦国终于雪清兵败崤山、大将被俘之耻，西部小国和西戎部落从此都向秦国进贡。

晋文公之后，秦晋争霸之际，军力和智谋的霸术日渐取代霸道，诸侯交往重利轻义。弦高智退秦军和秦国雪崤山之耻的故事启示我们：华人有义。即使郑国先失义，弦高爱国义举也让今人所谓商人重利和无商不奸之说哑然。秦穆公勇于承担兵败之领导责任并一再重用和信任孟明视之义君品质对秦国称霸至关重要。

西部秦国打败晋国以后，南部楚国也跟中原霸主晋国争霸激烈。公元前613年，楚成王的孙子楚庄王即位，拒争霸权，一玩三年，并下令处死劝谏者。大夫伍举先暗劝、苏从后明劝楚庄王表明心志，出山兴国。楚庄王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作答，表明他是在等待时机大有作为。之后楚庄王振提拔伍举、苏从，制造武器，操练兵马，收服了南方许多部落，打败了宋国、戎族，一直打到周都洛邑近郊，向东周王室大臣探问九鼎（象征王权）轻重，听周王大臣以德服人的劝说后，收兵回国。之后楚国发展经济：奖励生产，积聚粮食。公元前597年，楚、晋两国在邲地发生大战，晋兵惨败，楚庄王随即收兵。楚庄王一鸣惊人邲地败晋称霸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必然性：洛邑问鼎，听得进劝告，收敛问鼎中原一飞冲天地成为各诸侯国的众矢之的冒失野心是明智，才得以与晋、秦分享霸权。

春秋五霸，齐桓公智，宋襄公愚，晋长霸中原，秦霸西楚霸南，都见好就收。表面上看，风光主要是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真风采人士却是管仲。管仲公元前723年出生而活跃在前7世纪春秋前期齐国上卿位置上，寡母养大、早年贫苦的孝子、商人、军人，华夏族人早期著名的子学代表，传世之《管子》经典，融通道、名、法诸家的思想原则。其中水土（本原）养人命精神、国民（富足）知礼节荣辱的思想，指导管仲进行富国强兵的改革：发展盐铁业，铸造货币，使货通国富；选士为官，辅助上卿（丞相）；保护私有土地，划分等级征税；设官吏管理行政、军事组织。管仲改革实际上已包含战国士大夫（文官俸禄）官制替换贵族（封建领地）礼制的种子，并通过尊王之道与攘夷之术结合当时成功。

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尊王攘夷并非简单两个历史名词，而是使黄土地上的华夏族人真正避免了被当时北方部族（夷人）亡国灭种。可叹地中海文明城邦当时众多白人就因为缺少管仲之类改革，就被由中亚南下的希腊、罗马夷人给灭了。当然这都是历史安排的宿命，这里需要出现的是绝然不同的雅典梭伦改革。梭伦大约比管仲小85岁，在中国城乡一体二元化诸侯国时代活在希腊雅典城邦，率先进行了建立公民社会的改革：1、废除土地抵押和欠债为奴的制度；2、按财产将公民分为4个等级，按等级享有政治权力；3、在贵族会议之外设立四百人会议管理城邦；4、设立陪审法庭，全民皆可任陪审员。这场改革50年后才执行。

管仲改革和梭伦改革明显不同：管仲改革发展工商业是为了富国强兵、尊王攘夷，通过建立霸业的方式，挑起原本东周王室挑的保护华夏族北疆安全的担子；梭伦也鼓励发展工商业，却是为了创建公民社会和法律制度，注重个人权利，最终消灭宗族，发展文学艺术与哲学科学，完全没有统一希腊和保卫大希腊的概念。管仲改革则是在春秋时代通过尊王复礼、攘夷扶弱保护大中华，看齐国救护燕、邢、卫国，制约楚国，犹如19世纪美国维护拉美各国。梭伦，古希腊七贤之一。管仲也是贤人，却几乎一人展示了梭伦、泰勒斯、毕阿斯、奇伦等七贤的神采。

今日共工中国，从革命到改革全是一本糊涂账，把人的热血当浆糊用。从马列毛搞革命，到邓江胡弄改革，既没有管仲改革对中华礼法的基本遵守，又没有梭伦改革对公民社会的基本创建，而是毁坏中国礼教传统之后空喊公民权利，以坚持党的领导和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名义，中华共和国变异为共工部落：科技工业的知识、机器、电讯、网络等一切，都承载着原始的仇恨思想和斗争精神。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依据孔子《论语》所说：“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春秋时期礼崩乐坏，郑国箭伤周王肩膀，五霸尊王并不由衷，制礼乐和讨伐谁取决于大诸侯的利益，而非天道仁义。

但这个时期还是不乏义人的，并非阶级私利主宰人心。癸丘会盟，管仲规定修水利治水，不让水淹邻国。这用维护奴隶主的利益根本解释不通。春秋奴隶不过是家里的下人，躲避任奴隶淹死比治水让其活成本低。依照毛泽东的阶级斗争观念，齐国贵族鲍叔牙有充分理由嫉恨平民管仲抢夺其风头神采，但他却识贤荐贤让出相位，相比战国庞涓害孙膑，可谓大义之人。管仲身为大夫不僭权，相比战国田氏代齐，也不可谓不义。晋国重耳寄人篱下时跟楚成王约定退避三舍在城濮之战兑现，相比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承诺民主却在《论人民民主专政》里加上“专政”的后缀，一诺千金的诚信君王品格让毛泽东祖先羞死。弦高路遇偷袭郑国的秦军，即刻牺牲牛皮和牛以及生意保国，跟共产党抗战之初就以坐山观虎斗之心态谋取国家权力相比，真是以国为家的义人。秦穆公以五张羊皮赎回百里奚拜相，百里奚推荐蹇叔，蹇叔淡泊名利不想做官，却为了成全百里奚的治国志向而出山，真可谓双义大臣。中华礼制传统下，情感本能升华为仁义理性。

东周之春秋诸侯称霸寻道时期开始。管仲之尊王霸道逐渐向争王霸术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