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的故事(图)
前两天我去参加中学的校庆偶然回想起家里这个传统,原因是几位校园杂志的年轻记者跟我做采访顺带问到我中文名字的来历,说它好像和我的英文名字毫无关联。
你小的时候,父母曾否坐在床边读故事陪伴你进入梦乡?你若有自己的孩子,是否与孩子分享这样的乐趣?
我当初也这样认为。但后来母亲告诉我,中文名字是她刻意创造的,因为Paul是我小时候在中国非常流行的一部苏联小说主人公的名字,(俄文是Павел),她想到钢铁炼造时的颜色,便给我起了这个中文名字。
潜移默化
尽管我早就选了两个同音汉字篡改母亲的初衷,但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却经久不忘,原因无疑就在于幼年时父母曾在我和哥哥们睡觉前给我们读过那个扣人心弦的故事。
那多年前躺在床上听父母读的故事如今马上还能回忆到的,包括刘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王尔德的《快乐王子》、斯托的《汤姆叔叔的小屋》、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的《金银岛》、狄更斯的《伟大前程》……
稍微绞绞脑汁我肯定还能列出不少别的。这些故事曾给我带来莫大的享受,也无疑对我后来如何看世界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倘若有的时候听着听着睡着了,自然就更是名副其实的“默化”了,对吧?
哄孩子?
跟几位校园记者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我一时没有想出bedtime stories 怎样简练地用中文说出,于是查字典寻找。手边一本朗文辞典的注解是“哄孩子睡觉时讲的或读的故事”。
这让我愤愤不平。给刚学说话的孩子讲故事兴许能用“哄”,但若把这个字冠在前面几本读给七、八岁或更大儿童并给他们留下深远影响的文学作品上,未免也太贬低那些著作了。
现在想来,“睡前阅读”或“睡前故事”比较说得过去。
纯净高尚
不久前赶巧在广播里听到英国畅销小说家乔安娜· 特罗普(Joanna Trollope )与人讨论睡前阅读的诸多好处。
首先,她说应该澄清,这是一种老幼皆宜的活动,绝非限于父母给孩子阅读:任何年岁的人都可以分享读听之乐趣,从中捕捉莫大满足。
一读一听,相依而坐,共同探索,此等的亲密无间相处无论在成年人与孩子之间,还是成年人与其他成年人之间都能孕育滋养最纯净高尚的柏拉图式感情,读听双方对这样产生的情谊也都能心领神会,无需坦言表白。
喘息回荡
按照有的计算,朗读的速度通常比默读的速度要慢四倍之多。这样的缓冲给朗读出来的故事制造了更多喘息回荡的机会,抖落出里面的生机,刺激读者和听者更全面地端量、消化人物、情节和思维。
而且朗读出来有助于记忆。不仅仅是记住书的情节,而且读听双方亲昵相偎,也会造就美好的感情记忆。
特罗普说,她曾听人比喻,有读有听坐在一个房间里分享一本好书,读的人和听的人都感到如同一起登上一只船在海里漂流,同舟共济,周围的水深水浅不得而知,船的去向也无从知晓。
话语权
这样读书倒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读的人难免通过语调多少会把自己的观念注入到书中去,从而多少可说霸占了读者与书中人物直接沟通的空间,把这本书据为己有,掠夺了作家的话语权。
有些作家为此非常讨厌人家选中他的作品去作朗读圈子读的书。
然而在特罗普看来,这并非局限于朗读的事情,因为任何一本书一旦出版发行,实际上就自然而然进入了公共领域,也就成了公共财产,所以没有必要恪守它的纯洁。
“ 一本书存在不是为了让作者孤芳自赏,而是为了在世间广泛传播。”
还有什么好说?
(鸿冈 2010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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