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捉摸不透的美国“怪先生”

怪先生艾莫尔住在离我们大概15分钟车程的地方。他和他的妻子，小儿子，三只猪，5只鸭子，一只浣熊一起生活在那栋被烟熏成灰色的房子里。白天，动物们在屋里屋外乱跑，到了晚上，猪们睡在艾莫尔夫妇的卧室里，鸭子们睡在浴缸里，浣熊睡在沙发上。

没有人知道艾莫尔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有人说是5年前在他大儿子婚礼的前夜，也有人说他这辈子压根就没洗过澡。他的头发一直是乱的，衣服一直是脏的，长着老茧的手指上到处都是可疑的污迹。不爱干净的艾莫尔所到之处，臭得人头晕目眩。有一次，他因为一些事去公公婆婆那里呆了十分钟。他走后，婆婆开窗透气整整一个下午。可是，那股臭味倔强得不得了，就是不肯散去。最后婆婆又是消毒水又是空气清新剂才解决了问题。

除了个人卫生有很严重的问题以外，艾莫尔还喜欢囤东西。他家的院子简直就是一个中型的垃圾回收站。他囤积的东西从小型的破瓦片、烂花盆到各种大型的废弃拖拉机、汽车、家用电器及其零部件，五花八门。附近邻居凡是有用坏的家用电器或者旧椅子破家具不要的，他都会开着卡车过来，一件件拉走。日积月累，他的垃圾回收站越来越大，东西堆得越来越高。每次开车路过他家，我都会忍不住放慢车速，观看一下那堆积如山的破铜烂铁。

艾莫尔虽然是典型的“脏乱差”，可是人缘却很好，对待邻居朋友都非常热心。谁家有什么重活不够人手，只要一通电话，艾莫尔是风雨无阻，并且完全是义务劳动，不要一分钱。不仅如此，他还能时不时地从他的垃圾回收站里寻出宝来。汉德森先生的福特汽车出了故障，要更换一个零部件，即使上了车险，更换加维修的费用也是不菲。谁知道艾莫尔在他那座小山里找了半天，找出了八成新的一模一样的零件，无偿送给了汉德森先生。去年冬天，公公的农场上有一匹老马肖妮生病死了。天气预报里说连着一个星期都会有暴风雪，可是，即便如此，得知了消息的艾莫尔还是开着他那辆脏兮兮的却结实无比的卡车过来，在下着大雪的天气里帮着公公一起把肖妮埋了。婆婆递给他一杯热茶，他喜笑颜开地接过去，一仰脖喝了个精光。

两个月前，不幸降临到了艾莫尔的身上。他那最让他引以为豪的、在城里做律师的大儿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艾莫尔悲痛欲绝，躲在屋子里不愿见人。而参加葬礼的那一天，艾莫尔破天荒地穿戴一新。他穿着当年参加大儿子婚礼的那身体面衣服，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那天，在艾莫尔那脏乱差的家里，聚集了附近上百名曾经受过艾莫尔帮助的邻居和朋友。他们从艾莫尔的家门口一路站到马路上。没有人嫌弃空气难闻，动物乱跑，垃圾遍地。大家轮番和艾莫尔握手拥抱，陪着他，安慰他，久久不愿离去。他本来就拥挤的院子显得更小了。

昨天，我又见到了艾莫尔。他来家里拿我们刚刚换掉的坏了的洗碗机。他笑着跟我打招呼，身上还是有种难以形容的异味。他递给了我一把野花，说是路上采来的。我接过去，找来玻璃瓶，插好，放在厨房的窗台上。

艾莫尔笑呵呵地走了。望着那紫色的小花，我想，艾莫尔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他诚恳善良，待人真心又热情。他的确有很严重的个人卫生问题，可是，这世界上又哪里有完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