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生活在南非的非法移民 艰难中求生遭遇恐惧

 

南非

号称彩虹国度的南非现有4800万人，而据南非警察总局2008-2009年年度报告称，非法移民有300万至600万人。平均每十分钟，就有一名非法移民穿越边境进入南非，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聚集在约翰内斯堡，而且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约堡——这座犯罪率高居不下的都市，始终充斥着焦躁和不安，即便是在世界杯期间也依然如此。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非法移民生活在南非？作为不被国家承认的黑户，他们的生存状态又是如何？在世界杯采访期间，本报记者和国内同行一起对此进行了走访。

他们在艰难中求生

尽管非法移民比比皆是，但要让他们放下警惕，接受采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记者来到约堡唐人街，有不少的非法移民在此工作。正在商贸城里搬地砖的工人布莱特示意记者不要接近，并暗示他可能有艾滋病。在这卸载货柜的森谬尔向记者索要5兰特作为采访他的报酬，钱到手后他却变得冷漠起来，除了愿意让记者拍照外，不再搭理记者的提问——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黑色身份。

南非的失业率虽高，但找个工作并不难，在此生活工作多年的一位华人朋友说，“南非是个高福利国家，失业的当地人每月可领取700兰特的失业保障金，基本可以不饿肚子。半年后如没找到工作，可继续申领直至无限期。所以许多劳动强度较大的，或者工作环境相对恶劣的工作，当地人都不愿涉足，另外，本地人对薪水的要求普遍较高，这就给了非法移民更多的生存空间。”

据了解：在唐人街餐厅工作的非法移民，包吃包住，每月薪水只有800兰特，而非法移民们对此却很满足。

来自莫桑比克的卡洛斯，在南非已有十年了，他一直从事着农夫的职业，每月有1000到1500兰特的薪水。他和老婆蕾拉住在铁皮屋里，里面阴暗狭窄肮脏不堪。月工资中大约有500兰特用在养活家庭上，这些花费包括食物，老板每月只给他半袋玉米粉，以及每周偶尔给他一些碎肉和鸡肉。

老婆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农场带孩子，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电视，记者采访他们一家时，蕾拉正看着美国摔角的节目，不知道屏幕中那些打成一团的摔角手能给她带来什么乐趣，但卡洛斯和蕾拉的生活就是如此。相对来说，这家人还算是稳定的。而来自津巴布韦的布莱特替一位华人建筑老板打工，日薪虽有80兰特，但常无事可干。

他们活在恐惧下

生活的艰辛也许可以忍受，对这些非法移民来说，最担心的是2008年发生的那股排外风潮。当地黑人司机埃尔伯告诉记者：“那是段可怕的日子，在大街上，暴徒会拦住任何一个人，如果是黑皮肤的，只要说不出当地的土话，就会遭到毒打甚至失去生命。”

当年的5月，在将高失业率归究于非法移民抢走饭碗后，一股排外风潮从约堡开始席卷到整个南非，排外的暴徒手持大刀、石块和棍棒，对津巴布韦、莫桑比克等邻国的移民大打出手。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排外骚乱造成56人死亡，3万多人逃离家园，440所移民住宅付之一炬，1348名肇事者和犯罪嫌疑人被捕。

卡洛斯当时正在约堡一家农场打工，在那次暴乱中，他亲眼看着一名非法移民的脖子上挂着轮胎，歹徒点燃轮胎直到移民化为灰烬。卡洛斯躲在农场里足足一个月不敢出门。“我老婆那时在开普敦，我很担心，每天都通电话，她哪里也不敢去，每天只能靠面包和水度日。”

说起那次风波，卡洛斯严重流露出的不安全感令人印象深刻。虽然现在随着金融危机的解除，就业矛盾已经得以缓解，但谁都不敢保证，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切，不会卷土重来。

他们怀揣着梦想

南非是非洲最富裕的国家之一，作为黄金之城的约堡更是人们向往的淘金之地。生活在这里的非法移民们都怀揣着不同的梦想，他们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尽管现在仍是饥一餐饱一餐，但那个暗示自己有艾滋病的小伙子布莱特的T恤上印的是“itbeganinafrica”（在非洲开始），“freedom”（自由）。他的梦想是从这里赚到5万兰特，然后回家。

虽然卡洛斯只有1000到1500一个月的薪水，但在他所在的莫桑比克，如果有15000兰特就能成为富人，“我想赚到1万到1万5兰特就能回家过上很幸福的生活，1万5兰特回到莫桑比克等于15万兰特的价值，是笔巨款。我可以做生意，开个商店，建个好房子。”

在卡洛斯的小屋外，有一辆破烂不堪的玩具车，还有一个棒球，这就是卡洛斯的儿子仅有的玩具。卡洛斯说：“我不希望儿子还像我这样生活，我要给他提供最好的教育，让他去欧洲去美国留学，走出莫桑比克。”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梦想，才让他一直在坚持着，“这儿没有安全感，太危险了，但没有办法。”

进来易 遣返难 南非政府身陷困局

非法移民到南非很容易，记者驻地的园丁津巴布韦人劳伦斯就说：“2004年，我哥哥让我来南非，说这里工作机会多，我就到当地的南非使馆签了一个三个月的短暂工作签证，我就来了。但惟一麻烦的是我要每三个月回去续签一下签证。”或许是因为如此麻烦，又或许因为南非对移民管理并不严厉，更多的人选择了逾期滞留，或者干脆连手续都不办，直接乘车或徒步穿越边境进入南非。

不过要遣返一名非法移民却很难，曾参与过非法移民遣返的华人警察PAUL告诉记者，“要遣返一名非法移民，将其送到边境需要45兰特，每天食物供应要40兰特，且至少5天。安保和其他的基础服务每人每年就要花费400兰特。因此，每年一名移民就要花费政府645兰特，而保守估计有四百万非法移民的话，就要花接近25.8亿兰特。”

即使拘捕这些非法移民并且遣返也是无用功，“许多人遣返回国后，过不了几天，又会重新以各种方式穿越边境进入南非。”PAUL说。对于南非来说，移民管理就如填不尽的无底洞，让政府无可奈何。在无法彻底解决的困局中，南非政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