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涨薪对经济转型影响有限

星期三有中国媒体报道说,工人工资上涨逐渐成为趋势，工资成本上升将倒逼中国企业经济转型。法新社同一天引述相关专家的话说，工资成本上升预示着中国廉价劳动力时代的结束。自由亚洲电台记者闻剑就此邀请深圳当代社会观察研究所所长刘开明博士和广州律师刘士辉进行以下讨论

记者：现在我们说中国工人涨薪逐渐成为一种趋势，也就说明以前的工资水平相比是低的，那么究竟相比低到什么程度？该不该涨？我们首先要明确这个问题，刘开明所长您怎么看？

刘开明：中国工人的工资是严重偏低的。根据我去年做的一个调查，珠三角、长三角210个工厂的调查，大概工人工资平均一个月是1145块钱，每天他们要工作 10个多小时，每个周工作66个小时，每个月的加班时间达到120个小时，显然这样的工资水平是非常低的。应该在2005年以前非常长的时间我们的工资都是严重偏低的。在2005年之后，大概06年到08年这连续三年有工资增长，但是金融危机之后工资的增长动力基本上停止了。那么到现在虽然说今年我们有看到二月份到五月份江苏、上海、浙江、广东现在已经有很多的地方都增长了最低工资。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已经形成了一个工资上涨的一个内在动力。工资仍然是偏低的，而且整个工资上涨的内在动力还没有真正形成。

记者：也就说现在的媒体报道说‘涨薪逐渐成为一种趋势’这个并不成立了？

刘开明：我觉得当然涨薪成为一个趋势这个判断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这个是很脆弱的，缺乏内在的机制。而且受外部的影响太大，再一个工人很脆弱。

记者：那好，刘律师，你怎么看？

刘士辉：我觉得说形成一个工资增长趋势的话呢这个也是言过其实，不会那么立竿见影的。可以说在中国大陆的话，公务员的工资已经形成了一个定期增长的机制，而且这种增长是实实在在在增长，无论是账目里的还是账目外的都在增长。至于说最低工资标准的提高的话，并不意味着说工资能够增长。因为它是最低工资，顶多就是最底层的这些工资相应地提高了一点。

记者：刘律师你说言过其实，刚刚刘所长说工资增长内部的动力不足，非常脆弱。既然这样讲，我问第二个问题，先问一下刘所长，有关专家讲‘现在中国工资的增长影响是倒逼着这些企业进行升级换代，经济转型，预示着中国廉价劳动力的结束’，这两个判断有没有道理呢，刘所长？

刘开明：我觉得这个有点过于乐观了。因为我们看目前整个中国经济也没有形成一个向上升级的内在动力。因为我们的内在动力应该是来自内销，而现在我们的内销仍然是疲软的。另外，我们的大多数企业因为习惯了用廉价劳动力来获得超额的利润，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升级？比如说我这一周都在浙江，都在工厂里面。昨天我跟一个老板在聊天的时候他就说‘做不好不可能升级呀，因为我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我没有什么级可升，这不行实在扛不住了那我最后就关门’。现在他最大的压力是招不到工人，我就说你要涨工资才能找到工人。他说涨工资我赚不到钱，赚不到钱最后我可能就关门。有些工厂可能会因为它的利润下降觉得不划算会关门，但是因此倒逼产业转型我觉得目前还看不到。

记者：刘律师，你同意吗？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

刘士辉：官方的话，如果能够形成每年定期一个惯例，形成一个硬性的约束，就是说每年最低工资涨20%或者一定的幅度，倒逼的机制会有这么一点动力。但是，问题是真正的工资增长应该来自于经济规模的扩大，利润的增长。如果没有利润增长或者没有产业的升级换代，这个恐怕也是不能持久的。像刚才刘所长所说的，一方面是最低工资增长的一个倒逼，还有一个是利润的一个倒逼，可能最后迫使它关门大吉。那这样的话最后也达不到让劳动者受益的这么一个目的。

记者：刘律师，你是律师，近几年中国通过的一系列相关的这些劳动法，有没有可能使工人在工资这个方面有所受益呢？

刘士辉：没有，据我所了解的，像一年多以前出台的《劳动合同法》，应该说国家立法的这种取向就是逐渐地将血汗工厂淘汰出局，迫使它来升级换代。但是至少最近这一两年的实践来看并没有达到这样的一个目的。可能这里面有一个偶然的因素，就是刚好赶上了经济危机，所以说从立法这个效果来说并不是很明显的。

记者：刘所长，你怎么看这个立法的效果？

刘开明：应该说在过去这十多年的时间，我们在劳动领域、在职业安全健康环境领域应该说立了很多的法。经常我和我的团队都是到工厂去看工厂的。我们做过统计，如果把中国地方所有的地方性法规、强制性的工业标准以及我们客户的一些要求与国际标准放在一起，应该是恐怕很多工厂有一千多种将近两千种法律、法规。但实际上我们这个法律坦率地说没有多少去执行。这几年的工资增长，工作条件的改善实际上不是因为法律的出台，更重要的有几个因素：第一个是市场的因素，就是缺工；第二个就是工人意识的觉醒；另外还有一个动力是来自客户的压力。客户会定期去看这些工厂，如果你做的很糟糕，我不跟你做生意了，所以所有的这些方面不是来自法律本身，也不是来自企业愿意去改，而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记者：既然这样讲，假如有记者问两位，我先问一下刘律师，说现在‘涨薪逐渐成为趋势，预示着中国廉价劳动力的结束和倒逼着企业进行经济转型’。假如有记者问同意还是不同意，刘律师你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刘士辉：我不同意，它没有内在的动力。

记者：那刘所长？

刘开明：我也不同意。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闻剑与深圳当代社会观察研究所所长刘开明博士和广州律师刘士辉讨论中国工资成本升高和经济转型的相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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