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弓

大儿子这学年在学校参加管弦乐团,开始学起中提琴,接触他不熟悉的弦乐,幸好有钢琴奠基,学起来不算太挫折,每天回家都有学习心得或新奇见闻,与我们分享。

他曾告诉我,一把全新没有沾上松香粉的弓,是拉不出声音的。老师在讲解时,还说了一个小故事:一个乐团里,有一位没有慧根又不勤练的学生,每次合奏练习时, 他的声音都很突兀。正式表演前,老师给他一把全新的弓,请他用这把全新的弓演奏,这位同学很高兴,以为老师特别喜欢他,让他用最好的乐器,出奇卖力地演奏。

其实这是一把拉不出声音的弓,老师不希望他的噪音破坏了和谐,十分技巧地利用了这把“默弓”,让这场演奏会变得更完美成功。

听完这个故事,我忍不住大笑,心里却为老师的圆融贴心感到敬佩。乐团里的学生,都把演奏会当成最大的荣耀,希望所有亲友都能到场,聆听平日勤练的成果。老师没对这位学生嘶吼,禁止他出场表演,让他带着羞辱,在别人异样眼光中,黯然退席。老师反而换个方式,让他禁声,不着痕迹,不带利刃,但他拉得尽兴投入,说不定还因为一把新弓的特别关照,觉得自己备受殊荣,开始勤奋练习,改变以往的缺点不足。

教育真是一个良心事业,老师小小一个举措,对学生的影响可能远及一生。小时候,读过小野《蛹之生》里一篇“遗传”,故事说到,一对父母学历不高,从事务农,小孩在大学时读到遗传学,对“龙生 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的遗传定律感到丧气,认为自己的遗传因子,不会提供有利的学习条件,从此自暴自弃,不再用心课业。

有一天,教授批改作业时,看到他敷衍了事的报告,因而大发雷霆,正准备把他叫来臭骂一顿,一旁协助教授的同学听到,把他对遗传宿命的消极心态告诉教授。

教授一听,换了另一种方式,教授跟他说,这篇报告写得不是很用心,但从字里行间,看到他在这领域的特殊天赋,潜藏着无限能量,希望他能好好发挥,不要辜负老天爷送的礼物。

这位同学几乎跳着走出办公室,自己竟是比例稀有的“基因突变”,他喜不自胜,从此下定决心努力钻研,数年之后,他成了这门学科的权威,成就甚至胜过教授。

如果当时教授只是厉声斥责,结果将会如何?遗传的宿命再添一项证明,这位同学肯定更加堕落。

说话是一门艺术,不同的语气、角度,会衍生不同结果。与其用尖刻话语,把阴影种入人心,何不换个方式,让口里开出莲花,使周围因此生香?朋友转寄的邮件刚好 也提到此事,就借用他的话,来做个结语:“给人一句好话,让人生命奋起飞扬,何乐而不为?所以,人要常说,给人欢喜的话、给人鼓励的话、给人肯定的话、给人赞叹的话。多说好话,少说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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