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开始于一个非常美丽的清晨
像往常一样,7:20 AM,我和丈夫开始从家门口向山坡的步行晨练。走到半山恰是半小时。山里的风光四时四季无数样,尽管住了够久,依然天天耳目一新。所以,我每天都带着照相机,随时拍下稍逝即纵的风景,比如:近在眼前、从林里长出,居然能够看到根儿的彩虹或一只在老树上蹦跳的小松鼠......。那天天色湛蓝,山色浓绿,远处可以平视的白云安静舒坦地卧伏在峰峦颈下,引我按下快门。记录显示:Date Taken 9/11/2001 8:10 AM。一个非常美丽的清晨。10:00 AM去做例行体检的丈夫风风火火冲回来,大喊:"快开电视,美国遭受袭击!"这时,所有的台都在播放同一个内容:纽约世贸中心双塔和华盛顿五角大楼遇飞机撞击,其中南楼已经塌陷,最先受攻击的北楼在烈火熊熊燃烧,粗壮的浓烟向上空腾升,让大楼看上去像一个巨型的烟筒。当时,什么情况都不明朗,主播们伴着现场影像,只能说看到的事情,根本无法解释种种-----从何而来,因何发生。从他们嘴里说的最多的词是"袭击"、"悲剧"。
10:29 AM,CNN新闻主播艾瑞•布朗正坐在他们大楼楼顶上,背后便是冒烟的世贸中心,突然,我们一起看到黑烟变成白尘,燃烧的楼体像一只点着的药捻,燃烧着急促下降,一段段矮下去,最后消失在烟尘中。我们目睹了双塔的丧生!我们听到画面外人们的尖叫,看到现场慌乱奔跑的人群。艾瑞•布朗的声音又响起,仍然沉稳缓重,却更让人肝摇胆颤:"世贸中心北楼塌陷了。除了各公司的员工,那里还有早些时候冲进去的消防队员和警察。我们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遇难。"接着,播报:"一架飞机在宾夕法尼亚州境内坠毁。机上有三十八名乘客和七名机组成员。"
那一瞬间,我的身心有着从没感受过的体验,既不是看好莱坞灾难大片时刺激起的惊恐,也没有在激烈大赛场肌肉和神经的紧张,相反好像陷入了只存在呼吸和视觉功能的速冻,那是大脑对眼睛突然送来的,陌生的图像信号找不到可以准确处理的程序!我不知道怎样去扑住那种情绪,我不知道用什么肢体的或语言的东西表达那种情绪,我不知道那种情绪已经把我带向了何处,我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心灵感应和电视画面终于连接作业,我才感到胸口堵闷和眼睛的酸涩。
那天,本地一位和我孩子同岁的八年级学生,写下了这样的记录后来被登载在报纸上:
"那天是像往常一阳开始的上学日。老师啊,作业啊,孩子们啊,流言蜚语啊。接下来,人们议论纷纷,越来越多,主要话题就是一件事:我们遭到了袭击。
我可不是听什么都信的人。我走进教室,什么也没多想。老师打开电视,无法想象,我见证了两架飞机撞击世贸中心的情景。五万多人在那里工作啊。
数不清的念头开始涌到我的脑子里。想想那些悲哀的眼泪,那些破碎的心和失去的生命吧。想一想,一个人的妻子晚上睡觉时再不会有另一个伴了,代替的将是个空枕头。想一想,一个人的丈夫不得不用忌日的伤感代替结婚周年的快乐。想一想,一个男孩子再也不会有爸爸或妈妈来叫醒他,对他说:‘圣诞节快乐'。想一想,蓝球比赛场的观众席上空出了两个座位,那本来是一个女孩子父母为他加油坐的。
后来,我想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我错了。又一架飞机冲到了五角大楼。这时,我的悲哀变成了害怕。如果那些人能攻击我们的最高司令部,下次他们还会干什么?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一天。美国遭受了袭击。"
那天,有一位年轻的消防队员冲进火场,再也没有回来。他叫基佛,虔诚的教徒,二十五岁,刚刚定婚。神职人员曾劝他去做教士,基佛说:"神父啊,请听我讲,神赋予您的职责是拯救人的灵魂,神赋予我的职责是拯救人的肉体。"
那天,我摘去门前房檐下南瓜枫叶装饰旗,换上降半的美国星条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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