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劫神殇】夜沉沉第五十回
失尘心青天有路 不肖子母去难留



那个奇遇发生以後,几天中金鹉都感到身体轻飘飘的,而且深深的感受到一个字,那就是“美”!再面对同班同学们的冷待,更觉得那实在是不值一顾的,这很好,自己本来就倦於联络,这可是你们不理我,这可不能说我拿大,或者我自命清高了吧?可是那朵白莲花却逗起了金鹉的好奇心,老想看看手心里的那个旋转的小仙子,上课的时候,过个十分八分的时间,她就展开手看一眼。上地理课的时候,那个搞阶级斗争的干将周老师终於忍不住了,他倏地冲到金鹉面前:“看什麽!拿出来!!”金鹉看着他笑,把左手伸给了他,全班一阵哄笑。那周老师左看右看,确实也看不出什麽来,只好悻悻的说:“上课时间,不要搞小动作!”这样,金鹉就索性把左手放在膝上,自由自在地看起来,不过这时那花却不肯张开了,只在手心处,摆出一个莲花的图案。

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学,金鹉坐在路边上,想着那个知深演化的乞丐,展开了手,那朵晶莹的白莲花便从手心跳出来,在离手掌二厘米的高度滴溜溜的旋转起来,那另外空间的景物便在眼前显现出来了,她又看见了那个攀登的自我,还有手持长拂的灵虚子,还有扑翅飞来的鹦鹉,那山路崎岖,山石错落,草木凋零。可是那个自我却更加干练了,她没有回头,一意地向上攀登着,那有些古意的衣裙却变成了绿色。金鹉想起了那个死去的自我,於是那个荒凉的山坡便显现出来,她看到那个僵挺的尸身,心生怜悯,可这个念头一动,她看见那躯体立刻就有了活气,金鹉坚决的转过头,摈弃了那种情感,并随口念到:
我死了,
在那一次困苦的煎熬中,
我的尸身被遗弃在荒山上,
眼角凝固着一行泪痕。

多少悲喜的画面落幕,
象关闭了一个银屏。
从此迎来了生命的安宁。

另一个自我站起来了,
放下尸衣,
穿上白云的长裙,
永远的关闭了身後的记忆之门。

我越来越高,
鬓边闪耀星辰,
我的衣裙上掇着一个宇宙的丽影。

又过了几天,兰敏忽然死了,听说是心肌梗死。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後,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这个女人终於解脱了。’人生百岁也是死,这年头,早走一步也不一定是坏事!你看,那个大义灭亲的吴昌还真的把亲给灭了!虽是这麽说,但人们心中都很悲痛,邻居们几乎都不觉掉下泪来。兰敏,一个多好的女人啊,那才是秀丽如花,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呢,又得嫁才郎,那个吴大伯也是个高大英俊,才华横溢的人啊,可惜啊,两口子生不逢时,只从红魔建政以来,由於出身不好,弄得终日懮思,一生拳拳如贼;死时又如此寂寥,可怜的女人啊!丈夫被斗死於前,儿子绝情於後,虽然有七巧玲珑的心窍,总不堪狂舞的刀斧,还没到不惑之年,就溘然逝去,真是痛何如哉!其实兰梅去世时,儿子吴昌是在家的,可是吴昌自从同母亲划清界线後,只是吃母饭,穿母衣,却很少同母亲说话,所以他一上午都是在自己房里磨蹭,快到十二点时,忽然觉得腹中饥饿,老母并末呈上饭来,不免心中疑惑,进到母亲做饭的厨房,才看见母亲手持面盆,倒毙於地下,已死去多时了。吴昌此时才忽然明白,妈对自己是多麽重要,可是她不会再为自己担心了,她走了!便俯母亲的尸身上长嚎起来。

听此噩耗,邻里几个女人涌到吴家,便手忙脚乱地擦洗起来,每个人都泪水淋淋的,每个人都在心里说,这个受尽苦痛的好女人,一定让她走得乾乾净净!吴昌就在婶子大娘的指挥下烧水,拿物,大家因为心中有气,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很少有同情的话语,所以吴昌也是很尴尬样子。金鹉走进厨房,看见吴昌一边烧水,一边流泪,就把从家里拿来的饭菜端给他,,悄声说:“吃饭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那麽大的压力,大娘一定能理解,她也不会怪你的,你还是把你自己照顾好,让大娘放心吧!”这时金鹉看见张惶地在屋里徘徊的兰敏走过来,深情地搂住吴昌,向她点头。伟大的母亲啊,就要永绝於人世了,对这个大义灭亲的儿子还是这样的宽容。金鹉哽咽着说,“大娘,你没做什麽坏事,你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去处的!吴昌,你,你也反思一下,节哀顺变吧!”吴昌用力地点点头,眼睛很凄迷的看着金鹉。他觉得金鹉的眼神怪怪的,他於是想起了校园风雨,惨然一笑说,“刘金鹉,我对不起你!”金鹉抓住他的手说:“你不用自责,我知道。”

这时金鹉觉得手心有一种热流,张手看时,那朵白莲花倏的飞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满屋满院的旋转飞,照见了缤纷的花雨,和无数各色灵界的生命,他们用各种彩衣和饰物打扮着兰敏,使她一会儿,就象一个庄严的女菩萨一样立在空中,那麽年轻,那麽美貌。“哎,你看!”金鹉指给吴昌,但是吴昌看了好半天说:“看什麽呀,你是说,今天的天气很好,是吧!”金鹉,有些失望,但是她点头说,“是啊,真是好人好报,走了也会碰到这麽好的天气!”吴昌脸红了,他觉得金鹉有意挖苦他,但是金鹉也不解释,她想,让他的心里难受一下,也许会对他今後的人生有些好处。只一会儿,厂里来了一辆专拉死人的大卡车,几个男人,七手八脚的踩着被褥搬死人,没有人去理她的儿子。反革命家属,一烧了之,哪里还会有什麽礼仪!他们把兰敏的尸身象扔布袋一样扔到车上就拉走了。邻居也只是用眼睛送别,没有人敢多嘴。天擦黑时,吴昌的乡下叔叔带着几辆大胶皮车把家中的东西和吴昌也都拉走了。在苍茫的暮色中,金鹉看见吴昌那双失神的眼睛,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那个绝望的灵魂正在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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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慧芷相关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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