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奥运临近，新闻自由难寻

2008-03-05 13:01 作者:Josh Adams, 译者：章强 1936年，美国黑人运动员欧文斯（Jesse Owens）在柏林奥运会上勇夺四枚金牌，令极力证明“雅利安人种优越”的希特勒大为恼火。尽管事隔72年，体育与政治之间的纽带却越缠越紧了。

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一直被宣扬为全球共享的欢乐时刻，而众多运动员的精彩表现，也只求赢得无数观众的喝彩。然而，透过这些表像，我们发现“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奥运口号很可能会因某些不和谐音符而沦为人们的笑柄。

很多境外记者希望，能透过欢乐奥运来报道中国的经济与环境现状，或把奥运会与如达尔富尔的种族灭绝，缅甸的独裁及西藏、新疆与台湾等敏感的人权问题联系在一起。对他们而言，在奥运会开幕前的采访之路将遍布荆棘与危险，还可能无果而终。

7年前，中国在申办奥运时承诺将给予来华的外国记者充分的报道自由。根据这一承诺，中国去年1月解除了针对境外记者与摄影师的诸多限制。尽管如此，与国际标准相比，中国在新闻自由方面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间。

最近，驻华外国记者协会对163位驻华外国记者进行了民意调查。结果发现，40%的外国记者认为去年1月以来，他们遭受了来自中国当局各种形式的骚扰。同期，驻华外国记者协会收到了157起独立的事件报告，包括拘留、监视、就消息来源进行胁迫、暴力行为和威胁。

这显然与中国官方媒体所谓的“外籍媒体享有更多自由”相矛盾。中国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刘建超最近表示：“我们欣喜地看到，去年1月实施的《北京奥运会及其筹备 期间外国记者在华采访规定》受到了普遍欢迎。中国已履行了为外国记者采访便利的承诺。”他还说，外交部经常收到外国记者对新规定的赞美之辞。

在华外国记者屡屡抱怨的，就是没有足够权限去采访政府官员，特别是那些最高领导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驻华外国记者协会成员说：“政府部门应该尽快回复我们 的咨询，而不是要求我们发送数次传真。他们应该回答一些具体问题，总理也应每年主持一次以上的记者招待会，而过滤记者提问的做法也应取消。记者招待会应恢 复其本来面貌，不应象走过场一样。”

由于开始不断深入中国各地，报道奥运的境外记者发现，地方官员不习惯境内外记者报道土地纠纷、反污染 抗议活动、艾滋病等敏感问题。事实上，地方政府并不配合中央的政令，处处提防外国记者，竭力钳制新闻自由，甚至有省级部门的“保安人员”——花钱雇来的暴 徒及低级官员从中作梗。

在新疆与西藏进行采访，对外国记者而言依然困难重重。一位不愿具名的美国某杂志驻华记者表示：“只要你持有J-1签证（发给来华常驻的外国记者）前往西藏，肯定会受到当地政府的‘特别关照’，且不论你打算报道什么。若派其它人去，整个工作就容易开展得多。”

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Frankfurter Rundschau）驻北京记者马斯（Harald Maass）的遭遇，则是最好的例子。他向驻华外国记者协会报告说，去年在西藏报道一群珠峰登山者时，当地警察阻止他前往日喀则，而曾在拉萨接受过他采访 的几名藏族人及为他提供租车服务的旅行社均被处以罚款。回到北京后，中国外交部的官员把他找来训了一顿，并要求他“悔过”。

建立外国记者数据库的消息，则进一步让人怀疑中国并未遵守其申奥承诺。尽管后来被证实为误传，但可以确信的是，中国政府已建立了数千名在奥运期间赴华采访的外国记者档案，且仍在扩大数据库的规模。

中国外交部澄清说，数据库信息将提供给被采访者，以免他们被不法之徒冒充的境外记者所蒙骗或勒索。在中国，已发生多起假记者敲诈腐败官员或要求官员为报道埋 单的案件。《中国日报》称，全国去年8月展开的打击非法出版活动与整治“四假”（假报刊、假记者站、假记者、假新闻）专项行动，目前已抓获150名假记 者，缴获了300种非法出版物。据悉，专项行动将在3月底结束。

尽管北京一再辟谣，不少外国记者仍对这一数据库的功能存有质疑。就算外国记者愿意，他们又如何扮演“假记者”角色，来蒙骗中国官员或商界领袖呢？北京的解释似乎很难站得住脚。

中国建立外国记者数据库的做法，遭到了记者无国界组织的猛烈抨击。它说：“我们热切希望，中国能在奥运之前出台多种改善新闻自由的措施。然而，中国却决定建立外国记者数据库，并称是为了防止假记者。在此之后，相信中国还会做出更多滋扰外国记者的行为。”

虽说驻华外国记者多认为中国的新闻自由仍有很大改善空间，但他们也表示，情况逐渐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至少对境外记者来说是这样）。要求外国记者向当地政府 取得旅行许可的旧做法，已经被废除；在驻华外国记者协会的调查中，43%的外国记者说，自去年1月实施新的记者采访条例以来，中国的媒体环境有所改善。

谈到改善，一位美国印刷媒体驻华记者说：“中国当局的态度，已出现了巨大转变。中央领导人都在致力于纠正之前的旧做法，但地方官员们仍有些不情愿。不过，他们也不敢过多骚扰外国记者；就算他们试图这样做，也是分外谨慎，不失礼仪。”

尽管仍有很大改进空间，外国记者在中国的待遇早已令中国同行们羡慕不已。香港《南华早报》最近称，中国宣传部已给主要媒体发出指示，要求媒体应避免报道影响奥运会的任何消息，例如空气污染、有关奥运火炬经过台湾传递的争议及公众健康。

一位不愿具名的北京某杂志记者指出，国内记者的报道环境如今却进一步恶化了。他说：“我们被禁止采访所有奥运会官员，除非事先获得北京奥委会的安排。在新闻 自由方面，我没有看出任何改善。随着奥运会临近，特别是最近又爆出好莱坞知名导演斯皮尔伯格辞去奥运会艺术顾问一事，相信情况会更加糟糕。奥运之后，我们 就更别指望能享有与外国记者相同的采访自由了。”

离奥运会开幕，尚余不到半年的时间。中国政府还有没有意愿去履行其“完全采访自由”的承 诺呢？奥运圣火熄灭后，中国又会变成何等情形呢？这些都还是个未知数。过去20年里，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如此，它仍未缩小与西方国家在透明度 上的差距；在国际社会的批评下，这一差距仍有继续扩大的可能。外国记者若期望在中国享受到彻底的采访自由，恐怕要失望而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