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2008

无论是一个人，一个家庭，或者一个国家，对于一个新的年份的到来总会怀有某种殷切而光明的期盼，如果说年关降临时彼此在贺年卡上传递的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祝福，那么，各人心中的期盼则是实实在在的，期盼着新的一年会带来好运，实现某种预想的飞越。十几天前才写了《盘点2007》（见2008.1.4《自由圣火》），本想依自己的视角再对2008年展望一番，当然是想有令人振奋的展望。然而，随之而来的一件件噩耗，只能让我再冷静观察一番之后再来展望。而这最初的观察结果却使我失望之极。因为对中国人而言，2008年一开年就噩耗频传，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令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若干年来所未曾有过的大面积雪灾铺天盖地而来，雪灾造成的死亡人数还在增加；几千万人的春节回家之路被阻断，一些人在回家途中葬身于险路沟壑中，更多的人在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下过着艰难生活；十几个省受雪灾影响而致供电出现故障，不得不拉闸限电；放假回家的大学生挤不进严重超员的破火车，更有女学生被挤进列车下铁轨上，顿时成了肉酱。通货膨胀的持续走高带动了物价的飞升不仅老百姓担忧，连官府也沉不住气了；这几日终于爆发的股市雪崩使亿万没有背景的普通股民被深度套牢，广东、北京已经出现要跳楼、跳火车轻生的股民。

如果说去年的大旱以及今年开年的突降雪灾是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所引起的天灾，那么，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就绝不可能归之于天灾，不能再像当年的老毛将1959～1961年饿死3000多万人的人祸硬说成是天灾。毕竟时代不同了，老百姓再也不是傻子。

去年一整年，中国老百姓一直面对着持续攀升的物价，11月，中国食品价格较上年同期增长18.2%，结果导致当月的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升6.9%。这是自1996年12月以来的最高点。去年11月，水、电等公用项目的价格较上年同期增长5.6%。据预测， 2008年1月份的CPI可能达到7％。如今又碰上雪灾，各地交通出现严重混乱，运输成本又大幅上升，加之春节的临近，物价的涨幅更是难以想像。而且，在中国的消费者价格指数中食品所占权重为33%左右，这就使得低收入者更难熬了。老百姓看到的是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物价的飞升，而国内外的专家、学者所看到的却是中国的通货膨胀的加剧以及由通胀的加剧所可能导致的后果。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共迫于老毛发动的"文革"所造成的经济处于崩溃边缘以及民众普遍不满的现实，几十年来一直眼睛盯着GDP数据的增长，妄想以经济的增长来表明中共主导中国的正确，进而促进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来抵消民众的不满。然而，只注重GDP攀升的结果除去完全抛弃政治体制改革而更加强化一党专制的独裁体制之外，由于政治体制改革的倒退，故而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却带来大量的负面问题：官场贪污腐败的愈演愈烈、国有资产的大量流失、贫富差距的迅速扩大、环境污染的持续恶化、社会道德的逐渐沦丧，等等。这些都是一般老百姓能够看到的现实，就像大家能够看到物价的飞升的情形一样，但却看不到物价飞升的背后所隐藏的东西。然而，经济学家却看到了中国只注重GDP而在经济上所逐渐衍生出来的结构性矛盾，进而带来了通货膨胀的原始构成。这大概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吧。

如果说雪灾在短期内使十几个省的百姓受到了巨大损失，对一些人，尤其是低收入者、城市贫民以及贫苦的农民的生活遭受致命打击，但雪灾的影响不可能是长期其作用的。然而，通货膨胀的影响却是波及全体国民，而且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提起物价飞涨及通货膨胀，人们也许立刻就会回忆到1988～1989年的情景。

由于积累了多年的问题，以及邓小平当年错误的价格双轨制，遂导致1988年一开始就出现全国性的物价飞涨，那一年中国的通胀率达到18.5%，到1989年激增至25％以上。当时的物价直线上升，老百姓感到了生活的极大压力，从1988年的上半年开始出现全国性的抢购风潮。因此，当时的通货膨胀成了1989年学生民主运动以及全国民众响应学运的一大诱因。实际上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是互为关联的，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因而，1988～1989年的通胀直接影响了当年的政治形势。当然，本人以前在不同地方所发表的多篇文章中也曾经提到，如果从全面来看， 1989年由学生发动的民主运动的显性表现是反官倒、争民主，但如果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问题，那么，当年的学运也是通货膨胀的一个后续效应。当然，导致当年学运的另一个最主要因素是中共高层的争权夺利的斗争，这从1989民运的后期已经非常明显的看出来，也是最高当局的邓小平、李鹏一方最后采取血腥镇压的隐性因素。

既然通货膨胀会对社会、政治有如此重要，且直接的影响，那么，当前中国持续增高的通胀率无疑会对2008年的中国社会、政治产生重大影响。这也是我之所以使用本文标题的原因。虽然中共不承认其在经济总体战略上的不当、错误，直至现在还在字眼上耍花招，什么经济运行上只是"偏快"，不是"过热"呀，什么软着陆呀，等等。然而，1989年的前车之鉴，也使中共高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也已觉察到经济问题有演变成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的危险，似乎也把通胀视为当前的头号敌人，采取各种金融的、货币的、乃至行政的措施以图抑制物价的上涨。然而，当局所采取的抑制物价的举措到底会产生何种效果却很难预料，而且，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总不能一直采取行政措施抑制物价，而且一旦行政干预停止，物价马上就会猛涨。

与1988～1989年所不同的形势更使得2008年充满着社会不稳定，甚至动乱的可能，这主要表现在，其一，现时的中国官场比1988～1989年的贪污腐败更为严重，已经不是那时的"官倒"所可比拟，这更加激怒百姓；其二，现时的民众再也不像那时那样听话了，争取民主与维权的意识与行动更为积极，与当局爆发冲突的几率更高，这从这几年的群体性事件的急剧增加即可证明；其三，十七大的人事布局更使民众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充满了疑虑。由于江胡争斗的妥协结果，使太子党习近平登上大位，准备成为第五代领导人了。但无论从习近平的决断能力、魄力、既往政绩、民望等等方面来看，他都无法担此重任。这样的权力布局更使百姓对中国的未来失去了信心，也为2008年蒙上了阴影，因为人们更无法看到政治改革的可能。

也许北京奥运是中国2008的唯一亮点，这也是当局极力宣扬的一个方面，甚至用之来激发民粹。但这个所谓的"亮点" 能否亮起来，颇令人起疑。当局所承诺的新闻自由能否落实仍然是个未知数，而且国际国内的双重标准早已受到舆论的抨击；上访村的拆除已经引起了抗议，到时候全国各地的访民会否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齐集北京仍令当局担忧；奥运期间对异义人士的打压、迫害的升级将更加激起民愤与国际机构的谴责。另一个问题是台海的形势，虽然台湾此次立委选举由于民进党的惨败而使台海紧张局势可能有所缓和，但世事难料。

总之，天灾、人祸、物价飞涨、通胀加剧，所有这些都为中国的2008年蒙上了阴影，使得2008的天空布满了灰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许会看到另一个1989年，但这次的"另一个1989"将是民众在更高层次上争取属于自己的民主自由权利，而当局恐怕再也不敢将坦克车开上长安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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