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股市泡沫的中国特色
2007年11月5日，上海股市大幅下跌，一位股民神色凝重地察看股价板。（法新社图片）
10 月30日，格林斯潘再度对中国股市泡沫的风险发出警告。数月前，当中国股指年内攀升幅度超过90%时，格老就对中国股市可能经历一场“戏剧性的收缩”表示过关注。眼下，沪深300指数今年已经上涨了170%，使得以市值计算的世界最大的10家公司里面，中国公司的数量第一次超过了美国。10月24日，投资大师沃伦.巴菲特也因此发出了中国股价上涨过快的警告。
虽然并非无人挑战“格老”和“股神”的判断，但多数金融专家都不否认，中国股市的价格和风险都已太高。有意思的是，中国股市的疯狂像中国经济的疯长一样，一再地嘲笑悲观者的预言，以至少有专家再敢预言，中国股市将在什么价格水平，以何种方式发生重大调整。看来，中国的股市泡沫如同中国的“社会主义”一样，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中国特色”。
股市泡沫的中国特色来源于大陆股市的中国特色。中国股市的特色，首先就是国企占据主宰地位，不论是上市公司的资产比重，还是股权比例，国有产权都占绝对优势。更重要的是，中国股市所依存的中国经济，产权结构更为独特，绝大部分非金融资产，尤其是土地，都控制在政府手中，百姓可以自由转让的不动产，仅占总量的很小部分。个人资产的主要部分，是随时可以被政府贬值的存款和其他金融资产。我在以前就指出，这样畸形的产权结构，是中国改革“分权而不分产”的必然结果。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开放股票二级市场，必然出现大量货币追逐少量股票，使股票价格与企业的账面盈利完全脱节。股改之前，这个问题其实就一直存在，但人们一度天真地以为，股改以后，这个问题也被随之克服，股民们会按照经典教科书的期望理性操作，而不会让市盈率达到八十乃至几百倍的“非理性繁荣”。现在看来，股改不可能解决中国居民货币多而投资机会少的问题，因此，以市盈率来衡量中国的股价，必然突破私有制国家的正常水平，这就是中国股市泡沫的第一个特色。
股市泡沫的中国特色并没有到此为止，是因为中国政府能够以市场国家不能想象的规模，把大量没有资本化的国有资产注入上市的国企，这样一来，不仅意味著帐面的市盈率完全没有意义，而且，完全改变了股市的功能。在私有产权主宰的市场经济，股市的主要功能是支持有潜力的私人企业直接融资，而在国有产权主宰的中国，股市不仅成为洗劫居民储蓄的手段，更成为一种加速国有资产资本化和证券化的手段，并且是对国家财富进行大规模再分配和重组的手段。这些才是今天中国“股市泡沫”背后，正在发生的重要过程。
谁是这个过程的最大赢家？当然是那些对国有资产的真实价值和重组计划知情最多的官员和他们的亲友。尽管他们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大发横财，但发财的欲望不会有止境，他们绝不会轻易让中国的股市短期内出现“戏剧性的收缩”。
那么，中国的最高当局会不会主动把这个股市泡沫捅破呢？现在看来不会，这不仅是因为怕伤及身边人的利益，而且，当局还指望把大量国有股权转为社保基金，所以大有投鼠忌器之虑。
中国的股市泡沫会不会有破灭的一天呢？几千万股民会不会因此而造反呢？我虽然不敢说崩盘一定不会发生，但我相信当局会不择一切手段来阻止其发生，毕竟中国老百姓的存款是放在政府的银行里。即便中国股市真的崩盘，也不会出现大的政治动乱，因为占中国最大多数的农民，与股市并无太大的瓜葛。
世界真的应该为中国股市的泡沫而担心吗？恐怕从现在起，真正值得世界担心的，不是中国股市的大幅波动，而是一个高度资本化的中国国有资本巨人的崛起，这个既没有透明度，又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巨无霸，将可能借助金融自由化的便利，与国际投机资本沆瀣一气，既劫掠中国的百姓，又搅乱世界的金融，直至整个世界经济发生“戏剧性的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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