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暴风雨中一羽毛》作者巫一毛(六)
在上次的节目中,一毛谈到,1976年文革随着毛 泽东的去世而结束。到了1977年,高考制度开始恢复,当时在她所插队的公社里,只有一毛一个 人考上了大学,她的初恋男友一平,和女友冬梅 都没有被录取。冬梅为此跳崖自尽。一毛说,那 一年,她怀着复杂的感情,告别了初恋,离开了她插队的那个贫困的乡村。一毛的自传体回忆录《暴风雨中一羽毛-动乱中失去的童年》,就中止在这里。一毛这本书的最后一段是这样记述的:‘汽车轰然启动,离开山乡是那么梦寐以求的喜事,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的心为留在身后的一切隐隐作痛。我最后一次看着连连起伏的山峦,层层碧绿的梯田,我默默地对学生们、乡亲们、留在山乡的知青们说再见、向茅屋中的初恋告别、向魂归深山,永远年轻的冬梅永别。泪珠如雨洒在我的赤脚上,渗入山乡坚硬的泥土。’
在美国,一毛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吃了不少苦 ,但她说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因为这种经历,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们这一届等于是天之骄子了,要是留下的话,将来的工作、社会地位,因为是第一界大学生,所以这些应该是很不错的。而且是多么不容易上的大学,就这样不要了、放弃了,现在国门开了,可以出国了,不知道政策一变,就走不掉了,当时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放弃了一切,来到了美国。”
一毛来到合肥后,进入安徽师范大学外语系学习。 在近4年的大学生活里,她学习刻苦、努力,十分 珍惜这一难得的机会。1981年,在差一个学期就要从安徽师大毕业时,一毛接到了美国加州圣母 大学英美文学系的录取通知书。也许,她童年和 少年的惨痛经历,使得她在中国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没有等到在安徽师大毕业,她就决定远 走美国。一毛说:
“当外国学生,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到美国来以后,还是把大学英文的学位念完了。拿了英美文学的学士,后来又在goldencity 拿了一个MBA,叫国际贸易管理。毕业以后就开始工作,然后结婚。我想因为小时候吃过那么一些苦,所以做事情是比较认真的、比较努力,总是说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行。因为那时候一直是一个‘狗崽子’,光是学习成绩好,一般的好不行,一定要比别人好。才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所以这就造就了我的个性,我在公司里做得很认真,一直到很上层的主管。”
现在,一毛在美国住过的时间已经比中国长了,一毛说,虽然有时说英文比说中文顺口,但在训不懂中文的孩子们时,冒出的往往是带着和县腔的合肥普通话。一毛说,如果洋插队的美国可以被称为她的第二故乡的话,中国也许能被算作她的第一故乡。一毛说,她的儿子今年18岁,女儿16岁。当她与孩子们说起文革,说起她童年和少年的经历,孩子们象听天方夜潭的故事一样,一毛说:
“我给他们讲这些就好像是天方夜潭。对他们来说天要塌下来的事就是今天有个party ,衣服不漂亮,或者是要去party,没有买到票。要烦几天,这在他们的生活里,才是重要的。今天不让他出去玩就要恨死你。所以差得太远。 ”
去年,一毛的英文自传体回忆录《暴风雨中一羽毛-动乱中失去的童年》,由美国最大的出版社蓝灯书屋出版,最近,这本书又被翻译成中文在香港出版,引起很大的反响和许多读者的共鸣。一毛说,她在书出版后在美国作巡回演讲时,碰到不少读者找到她述说心声:
“演讲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别人告诉我文革期间碰到的类似的事情。哭得不知说什么,只能陪他们哭。有一次在Santa Luis Missouri ,我开始讲三岁生日在监狱里见我父亲那段,还没讲几句,一个女的坐在下面就开始哭。后来我想她一定有她自己的故事。散场的时候,她跟我讲她父亲在她9个月的时候被枪毙。她说‘我从来不知道我父亲长得什么样子,从没有跟我过过一个生日。’我们就在一起哭,我想我的故事引起了她的共鸣,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一毛说,读者的反馈基本上都是非常肯定的,特别是经历过当时那个时代的人都说,你替我们这一代说出了我们的故事。一位现在中国大陆的人士在发给一毛的电子信中说,“我认为您是中国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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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自由亚洲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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