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旧之五《复入校门》
走进高中校门,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第一篇入学作文就是《当我接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六年“广阔天地”的生活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春天黄土飞扬,夏日烈日当空,秋季秋风瑟瑟,冬季寒风呼啸。修河的工地上,吃着今天猪狗都不吃的食物,干着那非人的原始体力劳动,严寒腊月披星戴月,又累又困,河滩上倒头便睡。监工来了呼着喊着,赶紧爬起来继续推起装得满满泥土的高高的车子,一步一步按着号子,缓缓地、缓缓地爬向那几米高的斜坡......回想当年,当我有幸按生产队的抓号制度抓到出去打工一年的机遇时,我来到父亲工作的城市打零工。
当时我们4个人睡在酒厂的一间废弃的小小的门房里,地下铺的是麻袋;后来又转到一个学校的上边漏着天屋内充满潮湿满是蜘蛛网络的的南屋里。我们4个苦力青年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但这段时期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因为这段时间虽然生活还是那样苦,体力也是那样累,但不用天天到生产队听那队长大人的训斥和命令,不用天天听那大婶大嫂们的张家长李家短的无聊话题。这段时间我们是自由之身,工作之余我们可以到大街上走走,看那上班下班的人流,听那市面上的高音喇叭的歌唱。
今天我终于又做到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安静的学习了,此时此刻怎能不令我思绪万千。当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大声朗读我的作文时,我的眼睛湿润了。6年大好光阴的流失,使我在班里成了另类的“大学生”,古人道“幼而学,壮而行”,而我做为一个家庭的大劳力又坐在教室里学习,重重的一块石头时刻压在我的心头。由于自己初中正值文革时期,根本没学到什么东西,再加上6年的失学,当初课本上学的那点东西已忘的差不多,今天之所以能考上高中主要就是自己的文学知识的积累。在当时那“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的口号下,再加上自己年龄已大,记忆也有所下降,尤其新接触的英语又是必考科目,当时的压力可想而知,于是埋头苦学,大有悬梁刺股之意。
尽管自己的强项是文科,但由于自己几年古文学习对课堂上的政治课历史课失去了学习兴趣,可以说产生了反感,甚至对政治老师都有抵触心理。什么阶级斗争阶级压迫,什么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等等等等,有时听了简直反胃。有当时所作小诗两首为证:
“晓鸟嘲喳不忍听,伏案捧读《迷星空》。
世间也有痴如我,性僻岂独是小同”。
“性质既已定,岂能途变更?
愿学顾志达,不肯从渔翁”。(注1))
当时之所以读了《迷乱的星空》引起我强烈的共鸣,因为被誉为天才的青年新秀作家陈建功呼出了我的心声。陈要研究的是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我信仰的是中华民族几千年走下来的孔孟大道。由于信仰的动摇,对一些课程大不敢兴趣,总觉得这些是骗人的理论,是误人子弟的鬼话,所以愈学愈觉得无聊和无味,不相信的东西要想学好也就更无从谈起了。最后遂仿陶渊明《归去来兮》作《胡不归》一首:
“忍弃田园入学府,面壁寒窗欲至谷。
岂知我谋难致用,胡不归将芜草除?”
当老师问我以后的打算时,我说要走自学成才之路,虽然当时的先生们认为那是幻想,但我却信心十足,有临别仿孟浩然《岁暮归南山》作诗一首:
“寒窗二年苦,落第归敝庐。
不才明师歧,无能乡人疏。
白眼催志长,冷遇逼逸除。
孜孜向我业,永怀乐不愁。”
虽然自己深知“文章合时事而作”的道理,但自己的世界观早已形成,信仰已定,头脑里已不能接受那些骗人的理论,对那些东西感到厌恶,感到无聊,别人认为我性格孤僻,而我则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
正是由于这种信念的支持,虽然是落榜回家,但回家后的第二天仍和在学校一样,黎明即起,开始攻读自己无限喜爱顶礼膜拜的孔孟儒教古典文章,这是我人生的第三次转折。
街续《忆旧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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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笑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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