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枫:也说告密
冉云飞先生在《亲爱的告密》一文中说“一是统治成本非常低廉,藉此维持庞大的社会运转;二是人人自危,每个人头上时常悬一把达摩克利之剑;三是,可以降低一个民族的人格,人格一低,就会听主子的话,就会有把柄被主子拿着,便于统治;四:可以公然不更新制度建设,反对互相制衡、谁都没有免受监督豁免权的民主自由制度,而维持专制统治不放。”窃以为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如要研究告密,就要研究一些人为什么要告密?比如说“胡风”和“反右”等政治事件中,告密领赏,卖友求荣,检举自保,揭发晋身者必竟是少数,何也?我认为是个人的人格与品质的使然。故然有冉先生“按”的“四个”客观道理,但个人人格却是主要的,不可忽视的。笔者一生也“告密”卖过伯父,可更多是被别人“告密出卖”。先说我怎么“告密出卖伯父”!1950年解放伊始,我作为翻身童工当上共产党干部,乡下伯父一生省吃简用买下几十亩簿田,眼看要成地主,即找着在茶厅当坐柜先生的家父帮他分担一点田产。家父找我啇量,我不但一口拒绝,还向伯父所在的乡农会作了告发,使得伯父被斗争了好几个晚上。当时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所谓的站稳革命立场。渐次成人后深感自已行为过火和不道德,及至后来当了右派后才知是上当受骗,噬脐莫及,悔了一辈子。此后几十年总要去伯父坟头焚上几柱香,求他原谅侄儿少不经事,大有“一失足成千古恨,难洗今朝悔恨心。”
也许叫遭报应吧?此后几十年老是被人告密出卖。先说五七年反右,四川文坛两个被定性的“反党七人小集团”(又称七君子集团)和“文艺界二十四人反革命集团”都是告密者罗织所为。我们下了油锅烹炸,告密者却“继续为人民服务”。我在《四川文坛“贝多芬俱乐部”由来》一文中有首打油“烟浓浓,雾濛濛,小楼一夜祸重重。人心莫测谁知晓?向灯向火各不同。”这也是说的人性使然。1962年发生在“415”劳教筑路支队的惊天大案“中国马列主义者联盟右派反革命集团”一案,也是共同劳教的“难友”姚凤启先生(原南充市公安处刑侦干事)告的密,致使六十四人劳教中的右派杀的杀判的判,而姚先生则提前“摘帽解教”回到原单位,两个儿子解决了北京户口。1968年发生在省四监狱的反革命团纵越狱案仍是告密者立下的“汗马功劳”,两人被枪决,五人被加刑,告密者当场获释。从这些血淋淋的例证不难看出,告密者之所以告密不外乎是求安、求平、求升、求荣,得到统治者一点犒赏而矣,但不告密的人总是多数呀!他们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告密,管你赏不赏,惩不惩,放不放,杀不杀,自始至终认为告密可耻,可卑!在我做街道办事处主任走红的年月,曾抓住一个家道富有的女小偷,我奇怪地问她:你不缺穿不缺吃,为什幺要去偷?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我看着銭手就痒,不去偷心里就不好受。”这也是人性使然!如果冉先生有志研究告密这一科研课题,我建议先从人性入手,当然也得研究研究统治阶级的统治术。在历史和现实的生活中,告密者永远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告密呢?首要需区分别无知、冲动、报复与求荣、晋身、洗涮、保安等等,无论哪一类那一种,告密都是可耻的,没有人格的,应终身忏悔,向民族向祖先认错认罪,不要以为成了“名人”就可以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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