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实录:夫妻关系的最高境界 

有人问我:夫妻关系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我答:如姊如母,如兄如父。

 (1)
开始时一切正常,我装温良小女人,他装威武大丈夫,后来,不知不觉就露马脚了。
老公经常诧异地看着我说:以前那个苗条、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哪里去了?但老公对于我的惊讶远不如我对于他的惊讶来得排山倒海。因为从某一天起,我突然发现,老公开始频繁地使用诸如“耶、嘛、呀、喽”等语气助词,尤其是“嗯……嗯……”运用得一波三折,沁人心脾。
再后来的某天,老公开始自如地运用叠音词,饭,叫饭饭;抱,叫抱抱;摇,叫摇摇;肚子,叫肚肚;屁股,叫屁屁,诸如此类。因此,《武林外传》里白展堂今天肚肚明天屁屁的发嗲,我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都是老公玩剩下的了,咱不稀罕。
这,还只是初级阶段。

(2)
蜡笔小新风行的时候,老公大喜过望,认为找到了精神知己。从此,电视里看到美女,老公会咧嘴嘿嘿傻笑:“漂漂大姐姐哦!”
洗澡之后,老公会光着他的屁屁站在镜子前高呼:“我是光屁屁外星人!”心里一美,老公也会把自己弄成一条柔软的海草,在空气里随风摇摆,唱:“大象大象鼻子长。”半夜的时候,有时能听见厨房唏唏索索的声音,我常大吼一声:“晚上不许偷巧克力饼干吃。”老公这时会探出来半张脸,作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被你看穿了,老妖怪!”
吃饭,老公会把青椒悉数扔到我碗里:“大姐姐,你肯定喜欢吃吧?”我目瞪口呆地端着碗,揉揉眼睛仔细看身旁这个比我大6岁的男人,然后扒开他嘴唇检查牙床,拨拉他头发检查头皮,以便搞清楚他是否由于碰到了外星人而返老还童。结果很令人失望,他全身的器官每天都在坚持衰老,心态却固执地坚持走回头路--我多么希望恰恰相反啊!
再后来,老公越发熟不拘礼,在我面前袒露他所有的优点与缺点,然后等待我的崇拜或者唠叨。比如:“今天女同事说我穿白衬衫很帅哦”(语气--自鸣得意地)然后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或者:“猪猪好倒霉哦,今天又被贴罚单”(语气--委屈地)然后等我摸着脸慰安。再或者:“人家今天累死啦,猪鼬(他给予我的外号,说我像猪一样懒惰,鼬一样狡猾)帮我把袜子洗了好不好,好不好嘛”(语气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然后自己爬上床,啪一声打开酸奶瓶子,再啪一声打开电视,对我小李飞刀般凌厉的眼神自动回避。

(3)
老公的另外一个习性,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吃到哪儿,扔到哪儿。以至于我经常在一些意想不到的角落发现小小的金字塔形残渣堆积,内容包括:苹果皮、西瓜子、花生皮、话梅核、鱼骨头,以及种种能带给我惊喜的东西。对此,我照旧唠叨,但老公已经达到了“听而不听,不听而听”的佛教胜境,如老僧入定般神闲气定。暗暗观察,我发觉他似乎对这些唠叨多少是有些享受的,如果有一天我停止了唐僧般的絮絮叨叨,他肯定会先觉得寂寞,然后觉得惶恐,继而不停地问究竟哪里出了错。
事实上,女人的唠叨,对于男人来说,是安全感的组成部分。
有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果果在博客上抱怨:“男人何时才长大?”我讥笑她:一看就没结过婚,太没经验。男人永远不会长大,他们只会发胖。
同事大黄新婚,又迁新居,我们大帮人跑到她家吃蟹。第二天,大黄说她老公受惊了--半夜,突然在卧室的角落里看到一只巨型蜘蛛,遂大叫一声,逃往床角。大黄上前查看,发觉原来是只漏网之蟹,它跳下灶台,穿越客厅、走廊、书房,逃脱了蒸煮,体面地在卧室寿终正寝。大黄命老公将其拿走,老公抵死不从,原因是:“我害怕!”大黄因此非常唏嘘:现在的男人怎么会这样?
我倒觉得,如果没结婚,该男表现自己的非凡勇气还来不及呢,此次原形毕露,只因已经在心理上把大黄当成了可以遮风挡雨的第二个妈。
朋友何从某天问我:你家老公哭吗?
我说:哭。
她问:是无声啜泣,还是放声大哭?
我说:他嘴一歪就哭,通常雷声大雨点小。
何从说:我家老公更厉害。经常是我委屈,哭两声吸引他哄我。不想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嚎啕大哭,涕泗横流,最后我一定要拥抱他安慰他,以至慰安他,才能告一段落。
我大笑:又一个会撒娇的儿子老公。
一个事业有成的姐姐,感叹得非常坦率:我小儿子8个月,大儿子37。俩儿子一起撒娇,一起要求照顾,就差一起吃奶了。
当初找个男人,满心欢喜以为从此有了靠山,如今大家面面相觑:敢情找老公能有效激发我们身体中潜伏的母性,为将来养娃儿作准备工作,上帝的安排多么耸人听闻!

(4)
结婚另一大用处,是彻底打碎了男人在我心目中的“超人”形象,不管他在外面如何叱吒风云,回家肯定会回复儿童本质。要是回家还装超人,那只能说明婚姻太失败,活得太累。
常有不明真相的姑娘流着口水对我说:“你家老公多好啊!”我于是熟练地数落老公的种种“儿子”举动。姑娘们脸上立即浮现出鄙夷的表情,并迅速站得更远些,唯恐被我从家里带来的变态气息沾染。
其实,我不止一次的劝过一群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不管你最初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最后都会发现,你其实找了个硕大的儿子。姑娘们嗤之以鼻:凭什么我照顾他呢,一定要找个能照顾我的。我耸肩道,你面前有三条路:要么你屈从现实,为儿子老公鞠躬尽瘁;要么你出淤泥而不染,孤独终老;要么你抱着幻想的大冰块结婚,等现实照进幻想。
女人与男人的这种非血缘性母子关系,无关尊严,事关本能。

(5)
我倒是很欣赏男人骨子里的顽童本质,并且一直认为,正因为如此,男人才比女人有成就--女人照顾男人,男人玩。探险是玩,画画是玩,唱歌是玩,拍电影是玩,赚钱也是玩,玩儿可比工作让人兴奋多了,纯粹多了,也容易上层次出境界多了,当然,玩麻将、玩大烟、玩女人之类除外,那都是不良儿童干的。
因此,我像个妈纵容自家儿子一样纵容着老公,尽管他这辈子也玩不成大师,可玩成个快乐的普通人也不错。老公在我面前表现出顽劣儿童的种种,只能证明他信任并且相信我,但这并不代表婚姻从此安如磐石。
话说一个已婚男人与一个姑娘如胶似漆。姑娘杀气腾腾的找到原配:“你把他让给我吧,他爱我!”原配一笑:“我不但是她老婆,还是他妈,他怎么会离开我?小姑娘,你太年轻了,不懂。”
尽管结局真如原配的预言,我还是觉得有些心寒--要是有一天这幕发生在我身上怎么办?突然间我理解了婆婆对儿媳的憎恶:这个女人竟然夺走了曾经如此依赖我的男人!


(尾声)
两年前,在斯里兰卡出差的时候,一车女人在山路上没完没了地讨论婚姻与男人。有人说:“我老公跟我儿子似的。”大家纷纷热烈响应。只有绿秦桑同学若有所思的说:“你们的老公都像儿子啊,可我怎么觉得我老公像孙子呢?”

众人遂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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