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咪:我家老二
我们的老二本是计划外产物。当时外子和我都在做博士后,大女儿三岁多一点,自己带,忙得每天天昏地暗。常常周末还得带着老大去实验室干活,由着她在实验台上玩仪器,在黑板上涂鸦。(十几年后这一场景被老大用进了她申请大学的essay。许是冲着这个,她被early decision录取了。此是后话不题。)当时是有准备遵从‘计划生育’的(尽管是在美国),只生一个好。谁知老二她趁着我们的忙,没有顾得上注意,就在我肚子里安营扎寨了。我既没有像怀老大时吐得天翻地覆,也没有变得喜酸嗜辣。等我发现她的存在,她已在那儿住了三个多月了。赶紧联系妇产科医生--就近在学校的医学院医院找了一个。这位妇产科的老教授是个老派医生。不使用任何先进设备。第一次检查完后,他告诉我,‘我看你很健康,胎儿也很健康,所以不用做任何检查。’我说‘那么是不是要做个超声波,看看是男是女?’他老先生头摇得似波郎鼓,连说不好不好。他说他信不过那东西,不知道是否对胎儿有伤害,能不做就不做。他说,反正你每月来看我一次,到了第三十六周后每周来一次。应该没有问题的。既如此,我也就乖乖地遵守医嘱了。
尽管没有查超声波,我们还是有点想知道是男或是女。当时,我们的老大是个女儿,我的俩弟弟分别得的女儿,外子的弟弟得了个男孩子,但他的哥哥尚未有女朋友。因此上,当两家老人得知我怀孕的消息后,都希望这是个男孩子。按照与我当初四年前怀老大相比,这次怀孕可是太容易了。除了没有任何妊娠反应,如呕吐,嗜睡,口味改变,体形在六个月之前也没有多大的改变。直到怀孕七八个月,还能见到我在实验楼的走廊里抱着十几磅的离心机大转头到处跑,以及一如往常,‘身轻如燕’地爬高上低,丝毫未觉有多少不便。因此上,我们觉得有可能是个男孩子。
过了预产期三四天,她才有要出来的动静。一大早去了医院,医生说我还得再‘松弛’一下。他让我绕着医院的走廊散步。在走廊上,穿着医院后开口的病服,绕了三四个小时的圈子,绝不是一件轻松有趣的事。一是,我病服内‘中空 ’,要防止走光。二是,一个小时下来,又累又饿(起来后一直没有吃东西)。到了下午两三点,催产素什么的也上了。我想,这个孩子可是个慢性子。谁承想,到了快六点,医生说差不多了,上了产床,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出来了。护士把她擦了擦,包起交给我,她立即转头找奶吃。全不似她姐姐,到了第二天还不会吸允。
老二一天天长大。因为有着姐姐天天在一起,她十个多月就会说话了。这可是大大地增加了我们家的噪声污染。她每天的话多得不得了。在她不到两岁的时侯,一次坐在车上,她问这问那,说个不停。我对她说,“妹妹,你可以忍住5分钟不说话吗?”她答,好啊。谁知道不到一分钟,她就张口了:“我是不想说话的,但是我嘴里有一口气要冲出来,憋不住了,只好说话”。她伶牙俐齿,两岁时和姐姐吵架,大她四岁的姐姐说不过她发急,她闲闲地说道,“姐姐,发急不好,会得心脏病的”。
作为老大的姐姐,一是我们对其要求要高一些,二是性格使然,做什么事都中规中距。属猴的老二可不一样。她自称属孙悟空,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做什么。自她会走路以后,家中的所有玩具和摆设就不再是原来的囫囵模样。最搞笑的是一次带着她从中国回来,她拿着被她大卸八块儿的芭比娃娃。过边防检查站的时侯人家愣没有搞清那是什么玩具。因为她将可怜的芭比头摘了下来,腿和骼膊互掉,举着当飞机玩儿。
老二的性格似男孩子,很干脆。不论什么事,她若是答应了,既使后来不愿意,她也不会反悔。平时身上总是装着各种大小形状的石头,说是它们很漂亮,每一块都有名字。走路手里总是拿着个树枝,东敲敲,西撩撩。路上哪儿有水洼,残雪,堆的树叶,她专往哪儿走。春天她常常捧一满把毛毛虫回来,让我看它们好可爱。从小学校到家不到半英里,她常常要走上大半个小时,闻闻这家的花,逗逗那家的狗。最长的一次是快五点了,她还蹲在路上看蚂蚁打架(三点就放学了),被她姐姐的老师看见了,将她领回了学校,打电话让她姐姐接了她回家。她姐姐狠狠地在爸爸妈妈面前告了她一状,这次她可没法板回。她有很多的朋友,但她说她受不了她的女同学们长时间的讥讥咋喳,宁肯和男同学们吹牛。所以她爸爸说她本该是个男孩子,但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太快,将关键零部件拉下了。
老二最大的本事就是糊涂。她从不记得东西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上学忘了带午饭,回家忘了把老师和学校的条子给父母是常事。曾经她爸爸开车顺路送她上学,到了学校门口,她下了车,甩搭甩搭地晃走了。他爸爸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把她叫住了,问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她自己从上到下疑惑地看了几遍,终于一拍脑袋,哈,忘了书包!最辉煌的一次是忘了带她的小提琴,校长开车送她回家拿,让来探亲的姥姥姥爷大长见识--美国的小学校长怎么这样亲切。
凡此种种,有时她真让人气得牙痒。只是听着她每天多少遍跟你:“妈妈你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喜欢你?”“因为我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再多的气也飞到了爪哇国去了。
寄自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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