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地大便 阿房宫面目全非 (组图)
阿房宫遗址的境遇不仅老孙痛心疾首,就连记者都看着心痛。记者在现场调查发现,阿房宫大小“遗迹”均已面目全非。记者经过深度调查后发现,在当地乡镇和村民眼中:“遗址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让“死物”挡了“活人”的路。在保护遗址和现代化的过程中,悖论产生了……破坏现状
阿房宫前殿面目全非 村庄覆盖监管困难
阿房宫前殿遗址地势北高南低,因为阿房宫坐北朝南、夯土分三层呈阶梯状,寓意皇权至高无上。
夯土断面,分层次排列,十余厘米就是一层,土质细软如粉,期间无杂质,足见宫殿夯土之实、地基之坚固。因为此地高踞坡岭、地基牢固,所以才有人家在此安家,形成了村落。据了解,目前在前殿周围的村庄有四个,其中有两个村子就建在前殿遗址的夯土之上。老孙向记者介绍,“前殿遗址上,压着4个村子--东边的聚家庄、北边的赵家堡、西边的大、小古城村。
阿房宫前殿遗址地处西安市未央区、长安区、咸阳市三地区交界处,属于事实上的管理“盲区”,而遗址周边的4个村也分别分布在“三地”的管理区划中。这给当地政府的监管,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文物保护碑被人掀翻
“阿房宫前殿”遗址的保护,目前主要依靠村民的自觉意识。1961年和1995年,国务院和当地文管所先后在遗址保护区域内,“栽下”了多个文物保护标牌。但现在这些标牌的状况令人担忧。在小古村,记者看到很多标志石牌遭到不同程度的损毁,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字迹模糊、残缺不全,被划刻的现象极为严重。
更有甚者,遗址东段赵家堡村中的“文物保护标志”后面一米外竟然是一片新盖的民房。西端大古城村南侧,“文物保护标志”后面是已被夷为平地,土壤也被移走。遗址东侧的聚家庄通往前殿遗址的路径上,重达几十公斤刻有“保护文物人人有责”的碑牌,也被该村村民推倒掀翻,还不时有村民在仆倒的标志牌上踩踏,大有“除之而后快”之感。
取土挖基屡禁不止
阿房宫前殿遗址东西原长1320米,现存只有1119米,那111米已被遗址东端的聚家庄蚕食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遗址,当地村民自然往土上打主意,因为夯土质地好,细腻柔韧,不用过筛就可直接使用,所以这里的黄土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如盖房、烧砖、制陶、养花等都能派上用场。当地村民说,光遗址周围的砖窑就不下20家。可想而知,乱采乱挖、夯土流失对遗址的破坏是何等严重,夯土台基面积急剧缩减就是例证。“阿房宫前殿”古遗址在劫难逃,修路、卖土、垫房基、垫厕所,破坏范围特别大,破坏量也最大,在他们看来,阿房宫遗址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记者的采访期间,多次目击遗址夯土层被挖掘、运走,根据当地一杨姓村民介绍,两三个月内,一个3米多高的遗址夯土层已是踪迹全无。“遗址”东西两头、南北两侧被破坏的最为严重,很多地方已经形成了悬崖陡壁。有人估计,挖走、破坏的土方约占“前殿遗址”面积的1/3。
冒出千余现代墓穴
不仅活人争土,就连死人也在遗址上占地。遗址南侧、北侧、顶层新老坟墓不计其数。因深信这里的“风水”好,当地村民不顾政府的“三令五申”,以葬在此地为荣。根据阿房宫考古工作队提供的材料显示,夯土台北部和南部的现代墓穴,最大的墓葬占地120多平方米,且左右两只石狮站立,乌龟驮着的石碑高达5米。根据不完全统计,遗址夯土台上的现代人墓葬竟多达1300余座。
大古城村谢桂珍老人对记者说,这里的墓葬以大小古城村占多数,聚家庄的墓穴在两年前被有关部门清除过。因当时大小古城村属于长安县,由此“逃过一劫”。记者现场看到,多处墓穴已开始塌陷。
遗址内竟私建厂房
当地村民随意占地建房问题,在遗址东、西两侧的小古城村和聚驾庄最为严重,破坏了2000多年以来的原有格局。采访中,村民说不需经任何审批,房子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在当地,占地、盖房、挖掘肆意而为,丝毫不考虑房屋地基下已存留2000多年的遗址夯土层。真可谓:“竞争圈地作仓库、建厂房,北侧成了 ‘违法开发区’,新、老围墙成一套,院子一家比一家” 。
史书记载,秦“阿房宫前殿”遗址是秦始皇鼎盛时期,派了70余万苦役花费了四年工夫修建的一个宏伟庞大的秦“阿房宫前殿”地基,如今,它就这样被肆意破坏着。
权威说法 我简直义愤填膺!
〔考古专家〕 我对现在的保护很不满意
2月14日下午,记者在三桥镇聚家庄一个两层结构的农家小院内,采访了中科院研究生院研究员、阿房宫考古工作队领队李毓芳教授。
李毓芳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直言:“说实话,我对阿房宫前殿遗址现在的保护很不满意,我简直义愤填膺,请有关部门不要总喜欢谈这个规划那个规划,而不解决实际问题。这样的情况存在有一段时间了,阿房宫出在哪里,也很清楚,阿房宫前殿遗址面临着有史以来的真正危机,如果任由污水泡着遗址,过不了多久,整个前殿遗址很可能都被污水淹没。阿房宫是国宝,现在竟成了这样,实在让人痛心。”
〔文物专家〕
当地政府应明确责任
中国文物协会副会长、文物顾问谢陈生认为,新的《文物保护法》已经实施了好几年了,人为破坏阿房宫遗址的消息让他很吃惊。他说“惟有依靠法律方可解决,当地政府应该明确责任,切实保护好国宝。”
谢陈生说,《文物保护法》规定,在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范围内建设污染文物保护单位及其环境的设施的,或者对已有的污染文物保护单位及其环境的设施未在规定的期限内完成治理的,可由环境保护行政部门依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给予处罚。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五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下的罚款。
〔社会学家〕
治人必先治法
记者还对成都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伯君教授进行了采访。陈伯君是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特聘研究员,也是香港中文大学的访问学者。
陈伯君认为,阿房宫遗址留给后人的想象力价值、历史价值不亚于北京圆明园。在文化也成为产业、并成为新一轮产业革命的今天,阿房宫遗址本身就具有不可限量的经济价值。仅此而言,呵护阿房宫遗址与发展当地经济两者之间没有必然冲突,而且能够达成双赢。
陈伯君分析,为什么现实情况背道而驰?这里有两个权衡,一是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相比,眼前利益很实在,而长远利益不可测;二是个体利益与整体利益相比,个体利益抓到为首,整体利益与己“无关”。所以,最关键的点是,让历史文物受法律条款的保护!即使在野蛮时代,平民百姓也不敢随意践踏法制,何况在文明时代。所以,“治人必先治法,治法政府率先”。
深度调查
遗址破坏背后的城市化悖论 见证违规房的兴建
55岁的西安未央区三桥镇小古村村民谢桂珍(化名),紧搭着“郿邬岭”住。 每年开春,都要到岭上去采野荠菜。
“郿邬岭”也叫“没屋岭”,打从记事起,她就听祖辈说,那是秦始皇的“阿房宫”。后来,国家在那立了碑,要保护文物,一草一木都碰不得,哪家也不会在那里建房屋。
但是最近几年,细心的她发现,不仅那的野菜越来越少,而且“郿邬岭”硬是起了房子。现在她的小儿子25岁了,要娶媳妇,年前有人到他家丈量过房屋,临走的时候说是好事,只说了是“机密”。村里明白人告诉她,可能是将来会搬迁房子给“补偿”。现在,她把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希望全寄托在这笔未知的补偿上了。
从种地到“经商”
以西宝公路红光路的主干道为界,南边是当地人开设的仿阿房宫的秦式建筑,是一片紫红色的建筑群,占地700多亩,北面树立着是前殿遗址保护牌。
5年前,8岁女孩小诗雨的父母把自家的地租给别人。每天上午8时30分到下午18时,夫妇俩在阿房宫仿古建筑广场上,靠给游客照相挣钱:阿房宫前留张影,每张10块元。
小诗雨的妈妈告诉记者,他们每天早晚都在忙生意。“我们就是附近庄上的,阿房宫让我们日子过得红火了,不过文物保护那是国家的事,是城里人的事情,我是做生意的, 破坏不关我的事。”
遗址上什么都能卖
在当地乡镇和村民眼中:“遗址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让“死物”挡了“活人”的路。从国家提出西部大开发的那一刻起,阿房人就跃跃欲试,这本来无可厚非。但是问题是这里是文物遗址保护区,按照《文物保护法》规定,土地上绝对不可以建造大型建筑的,不能建厂房就引不来资本,眼瞅着“锅里的肉不让动”,阿房人急了。遗址区村民的心理极不平衡,
城市化对阿房宫遗址的冲击愈演愈烈。能换成钱的,都换!能卖的,全卖了!于是村民们把土地以每亩一年千把元的价格租出去。
“一切向钱看,张家有了摩托,李家盖了新楼,你说咱还能不如人!?干脆,统统豁出去”,在他们看来,文物根本算不上什么,阿房宫根本连影子都没见到,就剩几个大土包,放在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换票子得了。
短暂的经济利益满足了,享受也享受了,脑袋灵泛的阿房人觉得“阿房宫”这三个字就可以换钱,所以他们恨不得把身上所有表明身份的东西都能和“阿房宫”建立联系。所以,在三桥镇,你可以见到从宾馆名、到香烟食品名、影院、园林、品牌名、单位名等、谁都能和“文物”啊,“文化”,“历史”靠上边。
“你家富裕了,凭啥我们就吃苦受穷?”前殿遗址西北角的长安县大古城村村民谢桂珍老大娘说。因为遗址以东的聚家庄和西围墙村“脑子活”富裕了,但是相邻的赵家村很不平, 其他村也想在阿房宫上打主意。另类的致富带头效应!在这个效应下大家争先恐后吃祖宗饭。 一部分村民甚至干脆在遗址上建设门面,结果被文物保管部门几次查封, 现在还有许多被强制拆除的房子。
老孙向记者介绍,阿房宫遗址保护区内有四个村庄,住有村民2万余人。遗址区已沦为西安一处特殊的边缘地带,流动人口集中。娱乐城、歌舞厅、美容美发、按摩足浴等等在这里迅速兴起。记者不完全统计,仅仅聚家庄附近几百米的娱乐场所就有二十多家。本报特派记者 陈安庆 发自西安
前殿遗址遭遇史上最大“人为”破坏
拯救阿房宫
“如果还不加以保护,历史就要在这里断裂,到那个时候,我们都是罪人啊!” 说话的人眼里布满血丝,他叫孙安民,是西安普通市民,一位热爱历史和文物的退休工人,一位在阿房宫前殿遗址附近生活了8年的老人。
如果说“一座废墟就是一部悲剧”,那么大秦帝国始皇帝的阿房宫就是2200年前最沉痛悲剧的主角。历史上秦朝建国时间极为短暂,仅15年,但它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政权,能发现并保留下来的秦代遗址、遗迹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早在1961年,“秦阿房宫前殿遗址”就被国务院批准为“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近年来,遗址周边村民在利益驱动下,在融入城市化的进程式中,不惜牺牲曾让他们引以为豪的“阿房宫”,在最后的一点遗址上肆意破坏,几乎彻底毁掉了“不可再生”的遗址。记者在现场调查发现,大小“遗迹”虽有多处,但均已面目全非。拯救阿房宫,刻不容缓!
“国宝”级遗址命悬一线
“阿房宫遗址现在的处境和‘兵马俑’、‘始皇陵’等相比,有着天差地别,真是太不公平了!”面对记者的采访,孙安民的情绪十分激动。
秦阿房宫遗址地处西安以西约13公里的三桥镇附近,遗址目前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夯土台基,当地群众称之为“郿邬岭”或“阿城”遗址。据当地村民反映,解放初期遗址顶端还有一条南北走向、高约一米多的垒墙,现在已完全消失了。
老孙向记者打了个比方:现在的阿房宫遗址犹如一片大桑叶,四周上下爬满了正在吞噬桑叶的蚕虫,满眼都是疮疤,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年阿房宫遗址将变得更加残缺不全,直至彻底消失。“假如哪一天你站在阿房宫前殿,看看遭到破坏的遗址,再想想2200年前70万人花费两年时间修建阿房宫的壮观场景,你一定会为她任人糟蹋、宰割、破坏的惨状而落泪、惋惜、愤慨!”
老孙所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这个“国宝”级遗址目前已是“命悬一线”。
公路将遗址拦腰斩段
为了解实情, 2月12日,记者从西安市区出发,在距市区西12公里处,就可看到红光路到西宝高速的辅道。这是1996年西安市政府在遗址保护区域内修建的一条公路,就是这条公路,将阿房宫遗址拦腰截断,此前遗址两边还全是田地。
不可否认,这条路加快了阿房人城市化的步伐,阿房宫遗址旁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越来越多,楼房也越长越高。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条路,“这条公路对阿房宫遗址算得上是致命一击,原本联结在一起的阿房宫遗址被切割成了几段!”一些文物工作者提到这件事就感到痛心疾首。
垃圾污水重围前殿
继续驱车前行不到一公里,记者就到达了阿房宫前殿遗址前。如果不是遗址前立有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碑,记者还真没看出这就是著名的“阿房宫”。
小心避开地面的脏物,记者从遗址正面进入,映入眼帘的是西安市文物保护部门设立的“阿房宫遗址前殿保护标牌”。这块标牌被垃圾重重包围着,在离标志以东 20多米的地方,砖块散乱地堆放着,放眼过去尽是荒芜的杂草。这里到处是建筑垃圾和农家粪便,杂草丛生,野鼠四窜,一片凄凉景象。
在前殿遗址夯土层西部,被人为挖了一个深达10多米的垃圾坑,经有关人员丈量,占地约2400平方米,夯土层西南部已被垃圾堆满。在红光路北边、遗址南侧,一堵围墙将 “垃圾景观”和“污水湖”围了起来,墙内垃圾污水遍地,墙外公路宽敞明亮,真是里外两重天!
路人竟在遗址内“方便”
沿着围墙往西南方向行进,记者赫然发现,光天化日之下,一名路人竟然在遗址内的草坪上随地大便。在围墙外的缺口处, 记者还发现了一个直径约50厘米的排污口,不断向遗址内排放污水。
污水源源不断流向遗址内部,形成了一个面积4亩左右的污水湖,臭气熏天,路过之人无不掩鼻。
专家声音
李毓芳 中科院研究生院研究员、阿房宫考古工作队领队
说实话,我对阿房宫前殿遗址现在的保护很不满意,我简直义愤填膺,请有关部门不要总喜欢谈这个规划那个规划,而不解决实际问题。
陈伯君 成都市社会科学院副院长
阿房宫遗址的境遇每况愈下,使人痛心疾首。但是,我不认为这是城市化进程中必须支付的代价。城市化水平远比我们高的国家,对哪怕是细小的历史文物都呵护有加,更何况是享受“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的大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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