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说
不是这个人在北京大学说得俏皮而精采,只不过他有一点点不同的性格;不是他口才特别好,而是他光临的这个国家,“演说”没有人才,公开说话的人,十之有九特别闷。有没有出席过酒会和婚宴?在台上的那位“主礼嘉宾”,一个中年男子,西装笔挺,胸前插一朵粉红色的大花,他掏出讲词,开始讲话:尊敬的局长先生、各位来宾、各位董事,尊敬的这个,各位那个,尚未进入正文,他已经成为职业的催眠大师。
难怪两分钟不到,台下的宾客开始继续寒暄,还没有交换名片的,此时补交,最初还略为“尊重”演说者,只是窃窃私语,随后台上的讲词越来越涌现“本公司致力于扩张发展”、“我们承诺以市场为本,打造一座世纪企业平台”、“为建设一个和谐社会继续作出贡献”一类的字句,台下那几百人再也按捺不住,私语变成聒噪,夹杂吁笑声。
难得的是讲者似已预料他将成为一块用玻璃纤维打造的发声布景板,他说他的,台下吵台下的,他的职责只是把手上一??“讲词”一板一眼地念完。
中国式的“演说”,从小学开始培训。品学兼优的小乖乖一本正经地在台上发表毕业演词:“尊敬的校长、亲爱的老师、各位家长和同学,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子过得好快呀,今天,我们都毕业了──”演词经过小学部中国语文科主任亲自润饰和规范,字句四平八稳,在家长欣喜满怀的摄录机镜头里,一位小CEO、小主任、小领导人,他才年方十二岁,诞生了。
从此他加入??青团,学业事业成功,当了企业家和CEO,但他一辈子的“演说”都是这副平正的腔调与驯和的内容。一只鹦鹉初生之后第一句学会说人话,说一声“早晨”,是那么叫人惊喜,但当这只鹦鹉老到了十八岁,还声声的“早晨”,再也没有人愿意理睬。
北京大学的学生,听得瞠目结舌,他们从来没想到过,其实可以这样说话。这位演说家,来自对岸,其实只是一只顽皮的老鹦鹉,二十多年来他在另一个地方说惯了“操你妈”,今天,他换了一副腔,改口说了一句:“我想跟你的妈妈敦伦”,但是他知道闯了祸,第二天,就改叫“Auntie,你是那么年轻又漂亮”。于是大学生们又开始打瞌睡了。
(苹果日报)(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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