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知道了什么叫弱势群体

杭州的冬夜,很冷。当雨点砸在我背上的时候,我打了个寒战。我失业了,无家可归。至于为什么,我就不赘述了。
  
   估计已经午十点多了。我在超市避雨。服务员用轻蔑的眼光盯着我,叫我无法忍受。我义无返顾地冲进了茫茫的雨幕中。。。
  
   我在街上疯狂地跑着,浑身湿透了,心情坏到极点。当看见一个银行亮着灯,我兴奋了。没有钱,但我有卡。卡在门上一刷,门开了,一股热气袭面而来。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子顺着门缝迅速挤了进来。对了,我刚才就看见他在走廊里缩成一团。门关住了,外面依然大雨如注。这里有暖气!我的心里逐渐暖和起来,今天就在这过夜,也不错啊。我看看他,他正在打哈欠。他望了望我,眼里充满了感激。我俩坐在角落里,却没有说话,因为我们太想睡觉了。过一会,门开了,我睁开眼一瞥,来了两个穿警服的人。他们瞪着眼看着我们,其中一个让着:干什么的,这是银行,出去!出去!可那家伙已经在打呼了,一个胖警察踢了他一脚。他醒了,没命地往门外跑!就这样,我们被他们成功地驱逐出境了。
  
   外面,寒气逼人。我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猴子,被作弄的毫无尊严了。我同情地看了看“同病人”一眼,他又像狗一样蜷着墙边。大概,他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他是干什么的?多大了?被骗了?偷了?抢了?抑或就是一个没有家的流浪汉?我想起来一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于是,我对他说:我走了。他抬起头,叽咕了一句。我没有听清楚,但口音应该是四川人吧。我对他笑了笑,又钻进雨中。。。
  
   当我走到火车站大厅时,已经凌晨了。这时,温度已经零下几度了。我看见冷的哆嗦的人来来往往。大厅的壮观景象让我瞠目结舌:整个大厅地上铺满了被子,麻袋,甚至是报纸;上面躺着形形色色的人,有民工,孩子,老人,乞丐,和尚。。。有的干脆就睡在冰冷的地上,睡着了,打个寒噤,醒了,一会,头又耷拉下去。这是怎样的一个舞台啊!我不禁感谢自己失业,它让我更真实地洞察了人生的艰苦,不,穷人的艰辛!因为,富人已经在温暖的包厢里睡着了。我选者一个角落,也坐下打盹。但,故事并没有结束:让你大吃一惊,胆战心惊的事就要开始了。。。
  
   大概两点左右。我被一阵吵闹声震醒。原来两个民工在拌嘴,好多人在围观。过一会,我们的铁路警察同志来了。但,他们让我吃惊的是,手里都拿着板凳腿。他们怒气冲冲地跑到肇事者面前,先一人一脚,再一人一板凳腿,接着,抓着两个民工的头发,把他们拖到制安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我敬佩他们!
  
   可是,我不得不用张大嘴巴来形容下面发生的事:大家正准备睡觉时,来了一帮铁警。他们统一拿着警棍,走了进来。铁警头大叫:都给我滚出去!快!滚!大家全体懵倒!都愣在那里。铁警头一声令下,铁警们倾巢而动,对待手无寸铁的中国公民,用脚踢,棍子戳,手拽。。。整个大厅哀叫一片:孩子的,老太婆的。。。人们蜂拥地冲向门外。其过程和印地安人大迁徙有异曲同工之妙!我随着人流拥出大厅。外面寒风萧萧,站满了人。铁警头把住门口呵斥着:妈的,老子连觉也睡不好,你们都给我滚蛋!然后,是一串杭州话,我没有听清--大概也不是表扬人的吧。
  
   就这样,双方对峙着。铁警头可能累了,打个哈欠,把棍子交给一铁警,回去了。寒风中,大家怨声载道;有的骂那两个民工,给大家添麻烦,有的小心的骂起铁警来了。我突然用模糊的法律意识想起了110。我跑出去,在一个公共电话边,拿起话筒:喂,110吗?等了一会,传出声音:什么事?我说:火车站售票大厅,有人闹事。对方说:找铁警吧。电话就挂了。
  
   我没有回去。冒着雨迷茫地在大街上走着。眼泪不知不觉地出来了。我仔细地看着大街每一个角落,搜索着每一个人影:有躺在石板上的,睡在走廊里的,甚至我走到公共厕所,里面还躺一个。。。我终于知道,在杭州的人真多啊,流浪的人,无家可归的人。。。我一直走着,走到晨光划破最后一丝黑暗。
  
   那一夜,我永生难忘;那一夜,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无家可归的滋味;那一夜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弱势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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