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群体心理畸变:幸灾乐祸是怎样练成的

在南方某城市,有一个小学四年级的班,该考数学了,同学们忽然发现,班里数学成绩最棒的那个女孩子没来考试,同学们正奇怪,老师说她的爷爷去世了,她请假了。同学们听后立时一片欢呼声,说她数学之所以考第一,因为她爷爷是个数学教授,我们没办法超过她,现在她爷爷可死了,我们可以超过她了,小孩们兴奋得又是敲桌子又是跺脚……

  孩子的“兴奋”,可能让你感到一种冷漠,人家爷爷死了,他们居然一片欢呼、满脸兴奋;可能让你感觉到了一种后怕,当一个人对分数的追求超越了对生命的敬畏,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做不出来?可能还让你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相当多的孩子在同伴交往中具有不同程度的攻击性需要。

  孩子的“兴奋”,倒让我读出来的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自然、一种源自内心的“真实”。孩子毕竟是孩子,童言无忌,即使在沉重的学业压力面前。想想成年人的“幸灾乐祸”,那要含蓄多了,他们可能会在心里偷着乐,却装模作样地一掬同情泪。

  不过,孩子们也兴奋得太早了。那个数学教授的孙女即使不考第一了,班上不还是要产生新的第一吗?数学考第一了,语文、英语呢?身边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了,周边的、天边的竞争对手依然存在,只要有考试,只要有录取率,只要有分数线……只要你一息尚存,你的生活里就永远有有形或无形的对手,就有挑战或威胁!然而现在,不少独生子女家庭却在尽心尽力为孩子营造“惟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的氛围,以致孩子们走出家庭的港湾之后,面对现实的挑战和威胁时,不能不有些手忙脚乱!以致他们开始寄希望于别人的失误、失常、失势而胜出。

  这是可笑的,也是可怕的。因为,升学毕竟是要考试的,考试毕竟要优胜劣汰,名牌学校、热门专业毕竟相对较少,假如孩子们都想拿第一,总想考名牌、上热门,一心想找“高收入、高福利、高保障”的工作,社会将承受怎样的压力?他们又将面临着怎样的心理压力?落后就要挨打,而过分的落后焦虑却可能更让人受累,于个人健康成长无益,于社会和谐发展无益。事实上,成人世界的复杂,往往多半来自“我”们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而不是学习、工作、生活本身的压力。“她爷爷可死了!”---孩子们“幸灾乐祸”的另类表达,据说让老师感到有如见到狼群一样毛骨悚然。其实,我们应当感到可怕的不是孩子们错位的“兴奋”,也不是 “兴奋”表情背后的学业压力,因为压力就像地心引力之于人一样,一个健康的社会人,他无法逃避压力的作用,他只能选择如何应对压力、化解压力。那么,在学业竞争、就业竞争、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我们的孩子心理上有准备了吗?我们教会他们如何直面压力了吗?

  我儿子上学期期中考试时,荣列班级榜首,老师让他介绍“治学经验”,儿子兴奋不已,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期末考试前夕,爱人试探着问他有没有信心再拿第一,儿子说着说着哭出声来:“我都把经验介绍给他们了,他们却没有介绍经验给我,我肯定考不过他们了!”面对哭泣的儿子,我安慰说,考过考不过别人没问题,只要自己尽力了;一次考过、考不过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回过头来,我发觉越解释其实自己越糊涂:这不还是要孩子考过别人吗?只不过是下一次、下N次!

  父母的反复暗示,师长的循循善诱,这更是孩子们成长中不能承受的重、不能拒绝的重、不能逃避的重。这种压力轻则会压垮他们的身心,久则可能扭曲、摧残他们的人格!

  孩子们已经用哭声和笑声向成人世界发出了求教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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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孩子们的这种心理是一种民族心理,你在任何公共知识分子或公共评论或网络意见中都能看见这种精神疾病。这个故事的贡献是,它把产生这种精神疾病的根源说穿了--革命本是一种自卑,反革命也是;世俗公义是一种嫉妒,不公义也是;而这一切,来自生存竞争和生存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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