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沛:走马观花(曹思源-何清涟)
我把听讲当做学习的捷径,不知这辈子已听过多少人的讲演。我个人反感鲁迅不愿碰鲁迅全集,但我会花钱费时去听一位德国的鲁迅研究者的专题报告。这样可以了解他人的观点,校正自己的失误,并或多或少能与这些专家交换意见。最近我在德国一天就听了两场中国人的报告。曹思源的巡回演讲在科隆大学东亚系举行,周四的下午能汇集二三十人很不简单,何况大多从外地专程赶来。除了主持的汉学教授外都是华人,但连我在内就四个女人,其中两位是偕同丈夫来到,一位前来为德国之声采访。
以提倡破产法和修宪著称的曹思源在六四屠杀的前一天便被中共投进了臭名昭著的秦城监狱。用他的话说他不仅学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教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最后还尝到了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头。可喜的是他有能耐,不在乎铁拳头的打压,变成了一个乐观大度(肚)的不倒翁。看他挺着一个至少九个月的大肚子走进会场时,我没笑,但听他演讲时我却一再发笑,既因他的幽默也有点悲极生乐。
他用简单明白生动活泼的语言阐述了分近期和中期目标的修宪“双十建议”,尤以第一条“告别专政 拥抱法治”和第六条“承认双重国籍 抚慰海外游子”为重点。我很佩服他能在中共的天下达到如此高的思想境界,更何况他本来想走政治体制改革的路,只因行不通才改走现在这条弯路。我觉得他的建议和精神可嘉,但对我来说,他是在努力叫一只狼不要吃羊,岂不白费心机?他甚至想出了让中共改名以逃避罪责的好主意!但他不仅未因功获奖相反还一再受罚。无论如何曹思源堪称有胆有识,敢想敢干,所以到会者都为他鼓掌。
在交流时间里我有机会按照曹思源的提议自报来历并坦承我怕危险两次从大陆临阵脱逃,最后一次是2002年接触法轮功学员后。在答话中他说他很早就打太极拳,但他的话说明他不知何谓修炼,不懂只练动作不修心性没用。我曾投在一位靠教太极拳在英国谋生的中国人的门下。这位太极拳师可不用接触让十多个排起来合力抵抗他的大汉同时倒下,但他却讲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说他有功能却不懂何故,而且学费高昂。可惜我不好打断曹思源告诉大家太极拳不能和法轮功相提并论,因为后者既有动作,也讲道理,还有分文不收的师父。
散会后曹思源和欧洲导报的主编马不停蹄地奔赴柏林,我和仲维光彭小明以及大部分到会者一起步行去附近的东亚艺术博物馆,准备接着参加德中协会举办的何清涟研讨会。不是仲维光已满头花白的发我真想不到我和他已经十年不见。十年前仲维光曾任“莱茵通信”的主编,他去杜塞尔多夫市参加乒乓球比赛,顺便到我那儿取稿。当他按我的地址找到一座带花园的红色小楼时,以为我高嫁了。进了门才知我只是在一位儿女都各自成家了的教授那儿寄居。
仲维光自叹老了,我却得意地说我不仅没感觉,倒觉得我越活越年轻。在座的男士们也表示看不出我已年近不惑。仲维光讲起他在西班牙的一位朋友得了绝症,但靠法轮功又重获新生……。我很高兴仲维光认识到法轮功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密切关系,没有辜负我向来视他为在德华人中的开明之士。
赶来参加研讨会的估计有一二百人,德中人士大约各一半。陪何清涟端坐讲台的除了三位德国教授外还有史明和另一位德国翻译。研讨会由史明主持,何清涟的讲话也由他现译。或许因他们俩都是中共迫害右派那年生的知识分子,思想意识接近,合作得天衣无缝。平时这种把同样的内容用不同的语言重复两遍的报告对急性子的我来说如同煎熬,但这次我却听得津津有味。
何清涟用事例和数据具体地刻划了中共专制下大陆的腐败状况。从她口中我才获知在声称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大陆,中小学早已沦为牟取暴利的市场并登上了排行榜上的前列。我远不如何清涟了解大陆的情况,但我的两月海龟之行就足以让我认定大陆危在旦夕,可惜我却难以让别人,包括台上的那三位教授认同我的看法。德中协会曾举办过我的个人朗诵会,我和他们都有交谈,其中的协会主席Paul教授还请我共进晚餐,我费尽心机,Paul教授还是只说我的诗歌好而不说我的看法对。
我正高兴地浮想联翩,觉得何清涟帮了我的大忙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表示她只道出了中国人都了解的黑暗现实,但作为专家她应该拿出解决的办法才是……。发难者是才思有余却基点欠妥的德国导报的王主编。何清涟气得嗓门变了调却还能头头是道地驳斥他。本来嘛,何清涟作为普通学者只因实事求是地告诉大家中国经济的现状,即受到中共的迫害,被迫流亡海外,而成千上万的国策研究者却只顾眼前利益跟中共保持一致面对末世乱象还歌颂“三个代表”。再说她也明确地指出了政治体制改革是反腐败的出路……报名发言的不少,我也举手打算当众感谢和声援何清涟,可惜还没轮到我,主持人就宣布散会。
还好散会后我得以有机会向何清涟致意。本来我想告诉她依我之见腐败不仅是体制问题,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比如道德问题。五四后尤其是中共执政后中华文化(儒释道)受到了严重的摧毁,我对儒释道知之甚少,但得益颇多,可发现不少中国知识分子对自己的文化竟一无所知。不信神敬天没有道德规范的民族怎么可能不见利忘义,再有监督也会违法乱纪。但人多声杂,没法深谈,我看她一脸倦容便问她流亡多久了。她答,三年。三年时间难以深入了解西方文化,我想以她之敏锐不用花我那么长的时间就能认识到健康的民主和法制只能建立在道德基础之上,否则寸步难行,而道德规范来自对神佛的信仰。
两个不同的专家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我当然赞成大陆必须政治体制改革,但因为专业的不同,他们面对的好比硬件,而我关注的心灵是软件,着眼点更高。不过无论从事什么专业,只要崇真向善都会象曹思源一样主动或象何清涟和我一样被动成为中共专制的掘墓人,我相信通过他们的巡回讲演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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