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陈伯达纪实
我们刚刚进入钓鱼台时,把办公的地点,设在了中央文革小组办公的16号楼西边不远处的17号楼,因此中央文革小组的办公地点,是16号楼,而不是叶永烈说的14号楼。
每当中央文革小组开碰头会,我们就在16号楼布防。我们只管会场内和楼附近的警卫,整个钓鱼台国宾馆的外围警卫,包括门卫,都由中央警卫团的三大队负责,是从原来警卫师部队手里接过来的。
在“文化大革命”波澜初起那两年,是中央文革小组最为繁忙、也最为风光显赫的时候。“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们,白天能呆在钓鱼台国宾馆里的时间很少,总是这里一个会议,那里一个群众接见,往返奔波。
进入钓鱼台后,接手陈伯达、康生、江青等人随车警卫的警卫二处人员,除了当中央文革小组开碰头会时,布哨值班外;更多的是跟着这些“文革”领袖们,乘车四处奔波,开会、接见。
对这些随车警卫的对象,我感觉陈伯达是很有特色的一个。他当时是中央文革小组组长、政治局委员、政治局常委。在陶铸被打倒以后,他上升为中共党内的第四号人物,给他配随卫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是何原因,陈伯达对给他派随卫十分反感,曾多次向我们提出不要派警卫车跟随。
陈伯达是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搬出中南海的,他的新家安在了新建胡同。但他本人因为忙于中央文革小组的事务,经常住在钓鱼台的15号楼。不知为何,采访过陈伯达的叶永烈却说:陈在钓鱼台住的是14号楼?
就在1966年、1967年的那些日子,陈伯达经常于半夜三更,突然跑到北京的一些学校,或到一些文化单位去,看大字报或观察运动的情况。他还有个习惯,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北京的郊区去散步。
每当这种时候,他事先从不通知警卫部门派车跟随,也许是因为他认为这纯粹是个人行为,不是公务,不应该劳动警卫人员吧。但是一旦出现首长外出了,却没有卫士跟随的情况,对警卫部门来说这就属于重大失误。所以我们不敢稍有松懈,特别是在了解到陈伯达这一“毛病”后,更注意观察,一见陈伯达的车子动了,警卫随车马上就得跟上。
而只要陈伯达发现有警卫随车,他就会停下车,跑来对跟随的警卫人员说:“我是个小小老百姓,你们没有必要这样搞。”弄得负责陈伯达随车警卫任务的人员感到十分头痛。
我对此也觉得很不好办,职责在身,不随卫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可每在履行职责时遭陈伯达一番责备抱怨,也真不是滋味。没办法,我只好一次次把这一情况,向中央办公厅警卫局的领导汇报,询问对策。
不久,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副局长、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给我来电话,说关于陈伯达的随车警卫问题,他已报告了汪东兴同志。汪东兴说还是要跟,但方法上可以多加注意。
“如果陈伯达再表示反对,可以跟他说这是公安部决定的,是汪东兴同志决定的,我们是具体执行者。现在阶级斗争很尖锐,很复杂,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这也是对党和人民负责。如果陈伯达让你们上他的车,可以上一个人,其他人跟在后面远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跟陈伯达解释,他始终对派车随卫一事喋喋不休。1968年5月31日下午,我又听到处里的一位同志汇报说:他在随卫陈伯达从大会堂回钓鱼台的途中,陈伯达对他一个劲地说:“你们前面搞了一个,后面又搞了一个。以前你们搞了一个车,我就受不了,现在你们不仅有了小的,又搞了一个‘大卡车’, 你们这样做还不如把我枪毙了好。”一直嘟囔到钓鱼台还没有说完。
后来,汪东兴到陈伯达的住处,他又对汪东兴说:“你们这样搞,对我的精神负担很大。有人说我这个人很傻,我就是这样。”给陈伯达派车随卫的事,就这样疖疖癞癞,一直到开了九届二中全会,陈伯达垮了台才算结束。
陈伯达为什么这么强烈地反对警卫人员的随车护卫呢,后来看了一些书籍,从一些相关人员的回忆中,发现其中有一个情况是值得注意的:就是当陈伯达几度受到毛主席的批评,在“文革小组”又屡遭江青排斥之后,他渐渐向林彪靠拢。
1967年2月,毛主席在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严厉批评了陈伯达;江青则在“文革小组”会上一再挑眼,以致两人怒目高喊:“我看不起你!”;在2月中旬怀仁堂的几次碰头会上,叶剑英、谭震林、陈毅等,对陈伯达群起而攻。那阵子,陈伯达颓丧得“自杀”的念头都有了,还找出了马克思的二女儿劳拉的丈夫拉法格是自杀的,列宁曾写文章纪念他,作为共产主义者也可以自杀的例证。
在那段“政治危机”的日子里,惟独林彪说了一句:“陈伯达是好人,一个书生掌握这么大的局面不容易呀!”使陈伯达分外感动。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悄悄往毛家湾林家大院走动。
据林彪的一位秘书回忆,陈伯达去毛家湾的次数很少,但他疑心重,而且显然不希望人知道他和林彪搭上了线,所以每次去之前,要开着车子先在北京兜兜圈子,在兜一阵子后才拐向毛家湾。他一再拒绝警卫车跟随,以上的因素是不能排除的。
因为陈伯达等在北京活动随卫的事,归我们负责了,有时这些人到外地,随卫之事也委派给我们。
1967年12月29日下午,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散会后,汪东兴找到我说:陈伯达将由北京军区司令员郑维山陪同,到河北的几个地方去,解决运动中的一些问题。我们准备配几个警卫干部,随他外出,负责他的安全,这几个人由你带着。
我那次陪着陈伯达,在河北转了许多地方。对于那趟出行,我还能记得的,就是陈伯达整天地见群众,整天地开会,整天地讲话。陈伯达是福建人,讲话口音又特别重,北方人听不懂。由于我参加中央文革小组的警卫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对陈伯达的话能凑合着懂一些了,于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我就作了一段陈伯达的临时翻译。
关于陈伯达,我还有一件难忘的事,就是被委托去动员陈伯达的夫人刘淑宴离开北京。
那是1968年的11月、12月间,中共中央的一些领导人在大会堂福建厅开会。散会后,周总理把我叫去,对我说:“交你办一件事。你到新建胡同陈伯达家一趟,动员刘淑宴去外地,飞机和要去的地方都安排了,你的任务就是动员她走。你告诉她说,这是中央的决定,然后将她送到飞机场。”
刘淑宴是1950年陈伯达第三次婚姻的妻子,1938年入党,她在做统战工作时,被民盟中央副主席邓初民认作干女儿。50年代中期以后,她当了一段陈伯达的秘书。
即便是夫妻,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总有磕磕碰碰的情况。然而自“文革”兴起,随着陈伯达地位的攀升,他们的夫妻关系却越来越紧张,三天两头吵架,连林彪夫人叶群插手调解也未见好转。
此时,陈伯达已经是党的第四号人物,闹离婚动静太大,影响不好;不离婚,整天拌嘴实在心烦。他只好向最善于处理棘手问题的周总理诉苦:“刘淑宴吵得我无法工作了!”于是,周总理想了个权宜之策,先把刘淑宴送到外地。
那天午夜12时左右,我到了新建胡同陈伯达的家,然后和陈伯达、陈的一个秘书,陪刘淑宴乘上一辆苏式吉姆车,直奔西郊机场而去。我们在那儿把刘淑宴送上了飞机,据说飞机飞去了青岛市,她被安置到那里疗养。有传闻说,在这以后,陈伯达又找了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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