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一个实行权威主义铁腕统治的主权国家框架下,如何实现地区性的真正民主,在世界政治发展史上还缺少先例,权威的民主化研究也往往认为这并不可能。民主化必然是国家权力的民主化。换句话说,香港民主化的关键,在于北京。因此,无论香港民主化的诉求如何平和、低调,尽量不刺激北京,但是,北京对香港市民的游行和诉求,最最感受到刺激,最最害怕,也最最头疼。所以,从香港到北京,这是一条无法切断的逻辑通路:香港市民提出了要求,请号称‘执政为民’的北京给出响应吧!
其实,不必那么受刺激。一个大国的领导层,即使不喜欢民主,也不必像深宫里的小娘子,见不得广大的人群。七月一日,香港游行了;七月九日,香港有集会;一月一日,又有大规模的游行。这不是都很平和、理性、秩序井然吗?这不是在行使宪法赋予的公民基本权利吗?这不是人民在表达他们‘当家作主的愿望’吗?中南海与其在这种事情上受刺激,不如在重庆井喷、河北矿难、辽宁爆炸这些事情中多感受点儿刺激,激发更多的‘执政为民’的热情和真诚,认认真真为老百姓解决这些真正的灾难。香港民众上街不是灾难,不必要北京和它在香港的代理人如丧考妣吧?
因此,更不必害怕。现在香港有一种舆论,大多是什么‘港区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之类的人物放出来的,不外是说香港人越是上街争取民主,中央政府就越害怕香港形势失控,于是更加不敢给香港人民主权利。结论很简单:你越游行要求民主,你越不会得到民主。这种说法显示,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代表’或‘委员’,总在心底里看不起中央领导人,认为他们既懦弱又无能,不像自己是在香港徒手打下的万贯家财,所以,就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吓唬北京。他们不懂得,胡锦涛、温家宝、曾庆红固然不如这些‘港区代表’或‘委员’有钱(我们知道,这是这些有钱的香港人衡量人的价值的唯一标准),也可能不像他们那样能潲几句英语,更不可能像这些人物那样有在美国、欧洲豪华度假的自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胡、温、曾他们没有见过世面,更不意味着他们不如这些‘代表’或‘委员’有能耐,也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被这么几个香港地头蛇吓唬住。几十万人上街,那又怕什么?
还是那句老话:可怕的事情天天在中国内地发生着,事故,矿难,爆炸,自杀,瘟疫,农民工讨钱无门,官僚腐败贪婪,这些东西,我相信,才是国家领导人必须戒慎恐惧、勉力以对的真正危机所在。香港就是今年七一再有五十万人上街,我看北京也不必紧张。你紧张,要拿这么多人当敌人,说得轻一点,那叫正中香港‘代表’或‘委员’们的诡计。想一想,中国共产党自己的地方官员,有几个不是为自己利益而是为党的利益、全国利益着想的?等而下之,这些只认钞票的香港统战对象,就算地下党员们在内吧,难道他们的说话是为北京着想不成?所谓‘代理人’ 从中谋取私利的问题,从来都是政治或管理当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严重问题。我看,北京在香港应该害怕的,不是上街游行的市民,而是这些戴着‘代表’或‘委员’ 桂冠上下其手从中牟利的北京代理人。
对于香港市民上街及其所表达的诉求,北京感觉头疼,这当然是难免的,也是应该的。既然‘执政为民’,对这么多民众如此强烈的诉求,总要有个响应、给个说法吧?七一游行之后,撤销了‘二十三条’立法,强化了中港经济联系,这就是一种响应。当然,这种响应可能并没有得到北京原来期盼的结果,北京在香港的代理人在区议会选举中依然失利,元旦依然有大游行要求‘还政于民’。那么,是不是应该进一步思考:为什么这些代理人在选举中失利?难道仅仅如他们自己所说是因为紧跟北京路线吗?如果他们紧跟北京路线而有此失利,那么为什么不能要求中央调整路线?‘单纯经济观点’ 的对策并不能得到市民在政治上的积极响应,为什么还有人一味坚持‘单纯经济观点’?这难道仅仅是为了香港整体经济发展,而不是为了某些人的私人经济利益吗?这些特殊利益集团,究竟准备把北京的对港政策引导到哪里去?既然温家宝总理以民众教育水平为是否实行民主选举的最重要根据,在香港这个平均教育水平甚高的社会,那还为什么不能实行普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中央政府如果对此还没有认真的通盘的反省和大幅度政策调整,且让我们看看香港回归的七年之痒在 2004年如何总体发作吧。(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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