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托洛茨基真相

虚假的报道

  1940年8月22日,塔斯社各波段都援引伦敦播出的一则消息,说托洛茨基已在墨西哥一家医院里因颅骨破裂而去世。

  过了一天,8月24日,《真理报》刊登了一篇题为《国际间谍之死》的有分量的评论。一些上了年纪的《真理报》工作人员告诉我,那篇评论是在克里姆林宫高层人士的办公室里炮制出来的。文中断言,据美国报刊透露(请查查吧,当时有哪家国外期刊能进入我们国家?当然,我指的是公开销售),暗杀托洛茨基的是一个叫让·莫尔坦·范登莱什的人,是死者最贴身的随从和忠实的追随者之一。

  这场恐怖活动的内幕并未揭开,暗杀动机亦不清楚。报上连篇累牍刊登的都是些描绘死者如何走过叛变出卖、政治上搞两面手腕的漫长道路的文章。

  托洛茨基的命运一点也不值得称羡,他的名字如今成了国人诅咒的对象。然而在不久前,这个名字还曾在歌曲中不时响起,托洛茨基的肖像也还同列宁的肖像一起,高高地悬挂在各级党政机关里。老一辈彼得堡的人还记得,当年工人们手上常常捧着托洛茨基的肖像,前去“摩登”杂技场参加群众大会。托洛茨基学识渊博,是一个天才的政论家和极其优秀的演说家。革命就是他的命运,就是他生命的内涵。按当时列宁病情的发展情况,西方各国普遍认为,党和国家的接班人非托洛茨基莫属。可是突然间,除党内职务外,他的其他一切职务均被解除,并把他发配到阿拉木图,然后又逐出苏联,最终暴死在遥远的墨西哥。



  密切注视

  受命运嘲弄,这位被驱逐者乘“伊里奇”号轮船离开了祖国。当他在距莫斯科4000公里之遥的阿拉木图时,一刻也没停止搞他的政治活动。1928年12月中旬,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的一名特使专程从莫斯科带了封信给他,要他停止领导反对派的活动,否则将提出改变其居留地的问题。托洛茨基复信中央和共产国际执委会,声称要他停止政治活动意味着要他停止为国际无产阶级利益进行斗争,而他,托洛茨基,从事此种斗争已达32年。在他全部生命中那些有意识的岁月里,他从未间断过这种斗争,因而他不愿屈从于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的最后通牒。

  一个月后,联共(布)中央政治局以压倒多数通过一项决议:将托洛茨基驱逐出苏联。投反对票的是布哈林、雷科夫和托姆斯基。就在苏联政府通过各驻外使馆,仔细研究哪个国家同意接收托洛茨基时,上次来过的那位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的特使又来找他了。这一次特使向他出示了1929年1月18日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特别会议所作记录的摘要。该摘要说,鉴于托洛茨基从事组织非法政党这一反革命活动,决定将其驱逐出苏联。得悉这一文件后,气得发疯的托洛茨基当即向那位特使写下了如下“收据”:

  “1929年1月20日向我宣读了1929年1月18日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特别会议通过的,形式上非法实质上犯罪的决议。Л.托洛茨基。”

  这位前政治局委员、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狂怒地大喊大叫,说根本不能违反他的意愿把他驱逐出境,这是一个未经法庭批准的决定,完全是违法的。列夫·达维多维奇大概是一时气糊涂了;1922年他本人就曾在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上赞成授权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将参与反苏活动的分子驱逐出境。

  在托洛茨基大发雷霆12天后,一台押送他的专列终于驶到了库尔斯克州,一个偏僻的林中小站。但他拒绝前往土耳其--这个当时惟一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国家。他要求去德国。这下把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的工作人员弄得不知所措,赶忙同莫斯科进行无休止的磋商。结果,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把托洛茨基的妻子和儿子谢尔盖,从莫斯科弄到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林中小站来,以便同他告别。

  接着便是持续多日的暴风雪。每天早上,火车都拉着一节车厢,到最近的一个大站去搞食品。最后终于接到通知:德国拒绝接收这位被驱逐者,理由是君士坦丁堡决议仍然有效。托洛茨基对此甚为不满,激烈反对,但这已毫无意义,专列只好掉头向南开去。

  2月10日,塞满国家政治保安总局特工的专列终于驶达敖德萨。原打算乘“加里宁”号轮船,但它已冻在冰中,无法开动。于是把托洛茨基一行安顿在“伊里奇”号上。

  在黑海上航行几天后,托洛茨基来到土耳其,同他一起的有他的妻子和长子列夫,而陪同这一家人的则是四名保镖。四年间,土耳其成了托洛茨基一家的流亡地。1932年,他在那里得到通知:苏联政府剥夺了他的苏联公民权。

  这位鼓吹世界革命的“终身漂泊的船长”,为了变换住处,到过许多国家:土耳其、丹麦、挪威……一段时间还在巴黎呆过,后来才迁到墨西哥。他在各地不停地工作,一天也未间断,撰写了大量的书、文章和抨击性小册子(当然,作品中的主人公均是最终战胜对手的勇士)。

  托洛茨基的述评激烈而无情。他是战术家,而不是战略家,对眼前的事物洞察敏锐,但要从历史的高度看问题他却目光短浅。简言之,托洛茨基是个极其平庸之辈。

  克里姆林宫的胜利者(这里指斯大林--译注)极其仔细地阅读一切,凡是世界报刊上发表的,受了屈辱而不向凶恶敌人下跪者所写的东西概不放过。一些经过特别挑选的人,常常为斯大林准备一本最新发表的托洛茨基所写论文的译本。对这位流亡者说来,为自己那些矛头直指斯大林的书和文章进行论战是最可宝贵的,然而他那些留在俄罗斯的亲友们却为此付出了生命。

  亚历山德拉·利沃夫娜·索科洛夫斯卡娅是托洛茨基19岁时,在布特尔监狱里与他举行婚礼的结发妻子,她以前同孙子们住在列宁格勒,后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在集中营里悲惨地死去。第一次婚姻使托洛茨基得到两个女儿--季娜伊达和尼娜。尼娜还在父亲流放阿拉木图时就因患肺结核而去世。季娜伊达则被驱逐出苏联。1933年在德国自杀身亡。姐妹俩的丈夫沃尔科夫和涅维利松都是国内战争的参加者,后都死在集中营里。沃尔科夫是个教师,涅维利松原来是工
程师,后来成为红军政委。曾嫁给Л.Б.加米涅夫的托洛茨基的妹奥莉加和他的第一任妻子亚历山德拉的妹妹玛丽亚·索科洛夫斯卡娅也被关进了集中营。

  Н.И.谢多娃是托洛茨基的第二任妻子。这第二次婚姻给了他两个儿子--列夫和谢尔盖。谢多娃是商人的女儿,曾经结过婚。她在日内瓦学习自然科学时结识了许多“火星报”派革命者。二十世纪初,这些革命者,包括列夫·托洛茨基,当时就在日内瓦。小儿子谢尔盖是工艺学院的教授。当托洛茨基住在克里姆林宫里时,他离家出走,说他厌恶政治,喜爱体操和杂技,甚至想成为一名杂技演员。后来又钻研机械技术,做了许多实际工作,还出版了一本有关发动机的
书。他拒绝同父亲一道流亡,这就注定他必遭厄运。1932年1月,《真理报》刊登了一则简讯,题为《托洛茨基的儿子谢尔盖·谢多夫企图毒死工人》。在这之前,他已被流放到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边疆区,刊登了这则消息,他更被宣布为人民的敌人,最终死在集中营里。他的妻子依然没有逃脱同样的厄运。尽管谢尔盖与他的妻子在他被捕前约一年半已经离婚。

  总书记(指斯大林,当时任联共(布)中央总书记--译注)的报复心无穷无尽!这种报复心态不仅仅在本国疆土上掀起狂澜,还在其他国家里寻找牺牲品。在国内,成千上万的人们,仅仅因为与定名为托洛茨基的追随者相识,而被投入集中营和监狱;在巴黎,托洛茨基的长子列夫神秘地死去。据报刊透露,列夫·谢多夫(他取母姓)在被驱逐后成了其父的一名得力助手,这当然会引起斯大林的极端愤恨。

  列夫·谢多夫采取了一个粗心大意的决定:他到巴黎米拉勃街上,一家白俄出资开办的诊所做阑尾炎手术。1938年2月16日,他在这家诊所把命丢了。一位有名的外科医生给他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第二天,医务人员在诊所走廊上遇到他,当时他披着一件衣服,发着高烧,手术切口处有一大片瘀血。于是马上做了第二次手术,但这次手术无济于事,病人还是死了。

  托洛茨基立即就儿子的死发表声明。他清楚真正的死因,尽管他警告说:他暂时没有直接的证据,而这些证据恰恰可以断定列夫·谢多夫的死,是国家政治保安总局所为。他援引了一些间接的证据,共六件,足可发人深思。

  “我可怜的、可怜的娜塔莎!”--悲痛欲绝的父亲在日记里绝望地喊道。他的孩子在血腥的政治漩涡里一个个全部死去。在他众多的亲人中只剩下妻子和八岁的孙子谢瓦,那是他与第一位妻子的女儿季娜的儿子。

  他的妻子比他多活了22年,1962年在法国去世,死后被安葬在墨西哥,同丈夫的骨灰排在一起。

别墅里的血战

  不知列夫·达维多维奇是否预感到,儿子之死对他本人说来,是敲响了最后一下丧钟: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其实猎犬早就盯上他了,但不知为什么总没搞成:要么对围猎场颇感陌生,需要时间来熟悉环境;要么猎犬的主人还不急于催促它们,有意来欣赏一场恶魔般凶残的垂死挣扎。那就是先一个一个地来消灭恶敌的亲属,然后不可阻挡地悄悄走近那只领头羊,以便让它明白:惩罚是不可避免的。还在奥斯陆时,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就袭击过托洛茨基的住所。他们企图抢走一些档案材料,也许还想抓走他。在巴黎,有人砸开了一个保险柜,烧毁了70公斤文件。

  到达墨西哥后,托洛茨基起初被安置在画家迪耶戈·里维拉家里,后来迁入墨西哥城近郊的姚肯别墅。

  姚肯别墅位于维纳街上,别墅的四周围着高高的墙。这是托洛茨基的最后避难所。这里戒备森严,日夜有人守卫。只有一扇厚厚的大门可以进入别墅,而且事先得按电铃。所有进出的人都得经过里里外外的检查,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别墅,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1940年5月20日凌晨,约有20人身着军装和警察制服,在一名陆军少校指挥下潜入了别墅。这伙人看来对各个房间的位置了如指掌,他们径直向卧室走去。他们发现一张大床上的被子下面,有两个被枪声惊醒的人,他们用自动步枪朝这两个人开了枪。事后有人数了一下:一共射出了约300发子弹。

  这一次托洛茨基算走运,他和他妻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自动步枪射出的是交叉火力,同时从三个点:孙子谢瓦住的房间、书房和卧室齐射。子弹是从窗外射进来的,要是托洛茨基夫妇留在床上,他们早已体无完肤了。幸好他俩及时躲在屋角里,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遭难的只有他的孙子,一颗子弹擦伤了他的脚。

  疯狂扫射一通后,这伙人逃得无影无踪。警卫和助手们闻声赶来,一检查房门,每一扇都完好无损。那么这伙暴徒是怎样进来的?人们在卧室门边发现了一枚伪装得很好的炸弹,马上对它进行了安全处理。这枚炸弹是干什么用的?赶到现场的警察认为,是为了消灭犯罪的痕迹,但受害人却另有想法。克里姆林宫的老板知道,托洛茨基正在写他(指斯大林--译注)的传记,手头掌握足以败坏他斯大林名声的文件资料,必须销毁这些文件,也必须消灭传记作者本人。

  后来终于弄清楚,那伙不明身份的人是怎样潜入别墅的。原来有一名托洛茨基的贴身保镖,25岁的美国人罗伯特·谢尔顿·哈特失踪了。大约过了一个月才找到他的尸体。他被葬在一名参与这次刺杀的人的私人花园里。墨西哥警方认为,这个年轻的美国人是那伙恐怖分子的帮手,正是他,打开了别墅的大门,以后又同那伙人一起消失了。过了一阵,那伙人认为这个美国人是一个极危险的证人,就设法灭口。一些保镖支持这一看法,但托洛茨基不相信,他甚至持完全相
反的观点,命令手下人在别墅入口处钉上一块纪念板,上书:“纪念被斯大林杀害的罗伯特·谢尔顿·哈特,1915-1940”。

  与此同时,警方仍在坚持不懈地寻找恐怖分子的线索。墨西哥总统卡德南斯,亲自掌管这桩谋杀托洛茨基的案件。当初他曾好客地迎接过这位克里姆林宫流亡者的全家。托洛茨基一家是按苏联政府要求,被迫从奥斯陆迁到墨西哥的,因为苏联政府认为托洛茨基利用挪威作为进行敌对活动的基地。卡德南斯派自己的专列去迎接托洛茨基,在墨西哥的一个港口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并宣布托洛茨基为墨西哥政府贵宾。过了一段时间,墨西哥警方头头向卡德南斯报告,那伙恐怖分子的头目叫大卫·阿尔法罗·西凯罗斯,墨西哥著名画家,世界有名的艺术家,斯大林的忠实信徒。


神话是怎样破灭的

  清除托洛茨基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但谋杀仍继续进行。遵照斯大林的宣判,这位鼓吹世界革命的“终身漂泊的船长”注定死亡。果然,谋杀终于成功。

  过了半个世纪,这桩谋杀案的细节方才大白于天下。原先盛传的谋杀者是让·莫尔坦·范登莱什。随着事实真相的公布,这个神话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尽管从一开始,这一谋杀案的大体轮廓就没有变动过。除了一些细节,时光的流逝也未能给它添加什么新的内容。然而恰恰是这些细节,成了轰动一时的头号新闻

  1940年8月20日,正当托洛茨基专心致志地阅读别人给他送来的一篇文章时,一名刺客潜入他的书房,躲在他的椅子背后。刺客后退一步,从搭在手臂上的斗篷下取出一把登山用的冰镐,用它那锋利的镐尖,对准托洛茨基的头给以可怕的一击。

  托洛茨基跳了起来,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向刺客猛扑过去。他用尽全力抓住刺客的手,抵挡这猛烈的袭击。接着,他推开刺客,跳出书房,然而这时他已没有多少力气,只好靠在饭厅和凉台之间的一扇门的门框上。警卫们冲进书房,从那里又传出了叫喊声,这一次是刺客被打得呼天叫地。托洛茨基忍着巨痛,下令让警卫们留下活口,以便让刺客讲出,是谁派他来的。

  警卫叫来了医生。检查后,医生十分担心,赶忙叫把托洛茨基送往急救诊所。墨西哥最好的医生们进行了会诊,对颅骨做了手术,然而大脑受伤过重,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终于在8月21日19点20分去世。

  第一个披露消灭托洛茨基行动细节端倪的是尤里·帕波罗夫,50年代苏联驻墨西哥大使馆的文化专员。此人同暗杀事件的一些直接参与者过从甚密。画家迪耶戈·里维拉就讲过以下情况:

  “在我国报刊上人们谈得很多的是,在这次对托洛茨基失败的谋杀中,扮演主要角色的是一个叫菲利普的法国犹太人。现在我们知道,这个菲利普的真实姓名乃是格里戈里·拉比诺维奇,是位大夫,苏联红十字会驻纽约的代表。他手下有个叫卡罗斯·孔特列拉斯的西班牙侨民,是个俄罗斯-意大利混血儿。1928年我在墨西哥同他相识。当时他受共产国际派遣来这里帮助党工作。他的真实姓名叫维托里奥·维达利。但在我们西班牙,大家都叫他埃涅萨·萨尔门蒂。孔特列拉斯手下又有三个人,专门化名从莫斯科来到这里,其任务是执行斯大林的判决。这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马蒂涅斯、阿利瓦列斯和希门涅斯,当时都是莫斯科军事学院的学员。大卫·阿尔法罗·西凯里斯及其小组就受命于这四个人。拉比诺维奇从两个享有特别全权的莫斯科人那里接受必要的指示,其中一个主要的就是西班牙大名鼎鼎的‘帕布洛同志’。在西班牙,大家还叫他‘科托夫同志’和‘列昂诺夫将军’。其实他的真实姓名叫列昂尼德·艾廷根,在莫斯科领导一个旨在消灭托洛茨基的特别处。拉蒙·梅尔卡德尔在那个特别处里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他的任务是潜入托洛茨基的住处,核实西凯罗斯手头掌握的各房间分布图,梅尔卡德尔遵命照办。后来,当西凯罗斯未能胜任消灭托洛茨基的重任时,梅尔卡德尔就成了主要角。”

  这个梅尔卡德尔是何许人?直到1950年他的真实姓名方为犯罪学家夸隆所确认,他叫海默·拉蒙·梅尔卡德尔·德尔里奥。在谋杀托洛茨基案发生前半年,持南斯拉夫护照来到墨西哥。他向地方当局报的姓名是弗兰克·杰克逊,曾在西班牙共和国军队里作过战,因功升至少校。

  1940年8月20日,拉蒙去“干事情”。距托洛茨基住所百米处,拉蒙的母亲和“帕布洛同志”分乘两辆汽车在那里等候他。但是,原打算无声无息地干掉托洛茨基,现在却落空了,使整个计划被打乱。根据托洛茨基贴身保镖们的证词,他们曾在书房里用手枪柄痛打刺客,力图以此获知,到底是谁派他来的。刺客却一个劲儿地高声叫道:“就我一个人!我不太认识他!他们……我被捆住了手脚!他们把我母亲抓来当人质!”

  引人入胜的还有以下这一细节,正如托洛茨基谋杀案的调查人员所说的那样,“帕布洛同志,即列昂尼德·艾廷根同古巴的一位前西班牙大地主的女儿艾乌斯塔西娅·玛丽亚·卡里达德·德尔里奥,即梅尔卡德尔的母亲关系密切。艾乌斯塔西娅虽已半老徐娘,却仍然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保持着西班牙土生白人女性的种种魅力。艾廷根将军在1940年以后,往往超乎职业需要,经常到梅尔卡德尔的母亲在莫斯科的公寓里去拜访她。这种“过分放纵”使将军受到责备,
1954年,军事法庭判他12年监禁。过了几年即被释放。近几年,科托夫-艾廷根在莫斯科一家出版社工作,算是一名老成持重的工作人员。

  所有参加那次成功的暗杀活动的人员都获得了国家最高奖赏。刺客的母亲艾乌斯塔西娅·卡里达德获列宁勋章,由加里宁亲自为她授勋。贝利亚为此送来一箱1907年装瓶的“纳帕列乌利”葡萄酒,商标上还绘有沙皇的双头鹰标记。艾廷根将军也得到一枚列宁勋章,不过后来在他服刑时给弄坏了。

  按墨西哥的法律,恐怖活动的主犯梅尔卡德尔受到了最严厉的惩处:20年监禁。在这次暗杀行动中,他先是成功地扮演了一位热恋上列夫·达维多维奇身边一名女秘书的角色,他对第四国际充满同情,还经常就第四国际的问题写点文章。应女秘书的请求,托洛茨基有时也读读这些文章。警卫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一个经过考验的同伙,让他随便进出。

  在狱中,梅尔卡德尔并未感到有什么不方便。他那单人囚室宽敞而舒适,设施齐全,甚至还可以看电视。他的妻子一周探视他两次。经过这样几次探监后,警方逐渐醒悟,有人在帮助他越狱逃跑。但是,梅尔卡德尔本人得知这一消息时,却坚决拒绝。斯大林去世后,再没有人提起过越狱的事。他本人也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对自己的小心谨慎充满自信。事实上不排除这种可能:尚存人世的阴谋执行者总会令某些人坐卧不安,因而会借口犯人逃跑而轻易地将其除掉


   尾 声

  服刑20年后,梅尔卡德尔重获自由。据他兄弟讲,1961年拉蒙不事张扬地被授于苏联英雄称号,并在莫斯科的索科尔得到一套不大的住房。此外,政府还每月给他400卢布的养老金,享受每年夏天在马拉霍夫卡疗养的权利。这些就是奖赏的全部。

  人们似乎早把他忘掉了。他开始在莫斯科艰难地生活--排队买土豆,搭乘挤得满满的、冰冷的无轨电车。无论是拉蒙,还是他那位墨西哥印第安人血统的妻子拉克尔·门多萨都不会讲俄语,一切都那么令人压抑、难受:没完没了地排队购物,物质生活极度匮乏。沉重的思念战胜了拉蒙,他终于离开苏联来到古巴,1978年在那里去世,终年65岁。

  梅尔卡德尔的骨灰安葬在莫斯科的孔策沃公墓,墓碑上的铭文是“苏联英雄洛佩斯·拉蒙·伊万诺维奇”。

  在这一行动中,还有一个1944年前鲜为人知的关键人物。那就是帕维尔·阿纳托利耶维奇·苏多普拉托夫。因命运的戏弄他也在狱中度过漫漫岁月。与梅尔卡德尔不同的是,他蹲的是苏联监狱。他在单人牢房中整整呆了15年。

  1953年8月21日,帕维尔·阿纳托利耶维奇·苏多普拉托夫中将在他的办公室里被捕。当局指控他参与了贝利亚的阴谋活动,图谋杀害苏联政府成员,复辟资本主义制度。

  在狱中,苏多普拉托夫心肌梗塞发作了三次,一只眼睛失明,成了二级残废。刑满出狱后,他几乎丧失了行走能力,这是由于长期生活在那铁笼式的牢房里的结果。

  直到1992年,才给他完全恢复了名誉。1994年纽约出版了他那本轰动一时的书:《特殊使命:一个不愿作证的证人--苏联间谍头子回忆录》。

  正是这个苏多普拉托夫,在莫斯科一手炮制了消灭托洛茨基的行动计划。

  他12岁时加入红军,从全俄肃反委员会国外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擢升至苏联国家安全部国外局的一名领导人。该局专门从事国外秘密活动,包括猎取原子武器。

  1940年他领导了在卢比扬卡专门设立的一个处。正是这个处,奉斯大林之命,制定了消灭托洛茨基的行动计划。

(浴火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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