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于朝鲜僵局，美国如何行动？

美国和朝鲜言辞对抗正发展到“身体”小范围摩擦，而另一方面，美国国务卿鲍威尔最近的亚洲之行被认为是“迅速而无效”， 对伊拉克虎视眈眈的美国其实正深陷于朝鲜僵局。

在海湾忙于军事部署的美国到底对目前的朝鲜危机该如何行动，《华盛顿观察》周刊采访了美国前任国防部主管亚太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现任美国战略暨国际研究中心(英文名：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副会长的坎贝尔 (英文名：Kurt Campbell)。坎贝尔批评美国现在对朝鲜的政策说，“美国当然应该小心处理北朝鲜危机，但是他拒绝在外交上与北朝鲜接触是一大错误。”

这不仅造成美国对朝鲜危机解决上的僵局，可能也是中美在对北朝鲜问题上一大主要分歧。

兰德公司的中国问题专家麦艾文（英文名：Evan Medeiros）说华盛顿对朝鲜政策选择以“原则”为准，而非以“政策的实质”为准。

北朝鲜在对美国进行“核讹诈”。而除非北朝鲜放弃核武器发展项目，美国不会同北朝鲜对话。华盛顿原则上说他们只会在一个多边框架中同北朝鲜对话，但是中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中国人觉得北朝鲜就是要和美国人谈，那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美国人同北朝鲜谈嘛。

美国对朝鲜危机解决面对的一大难题是“分身无术”。 伊拉克问题占据了白宫和五角大楼主要的注意力，所以他们对朝鲜问题就表现的缺乏足够关心。普林斯顿大学政治系国际研究中心的日韩问题专家肯特.加尔德教授（英文名：Kent Calder）解释说这也体现美国政府在对北朝鲜问题上存在明显分歧。“在美国国务院专管朝鲜方面事务的专家明白美国必须和北朝鲜谈判，然而白宫和美国国防部对解决朝鲜危机缺乏紧迫性，”加尔德教授说。

朝鲜危机，中日如何扮演角色？

这种僵局出现后，美国政府内部不少人认为中国应该给朝鲜更多压力。

加尔德教授说美国在解决朝鲜危机上现在是在依重于中国。 “我认为小布什政府明白要解决朝鲜问题中国是一个关键角色，” 加尔德教授说，“日本对北朝鲜可以进行‘金元外交’，但是这只能够在最后解决危机的谈判中派上用场。”

坎贝尔说。在朝鲜危机的解决方面，美国想要压中国做更多的事情，但是他说他“担心中国最后不会做美国要中国做的事情”。

“从实际上来讲，中国在北朝鲜问题上没有多少政策选择，中国确实为北朝鲜提供绝大部分的粮食和能源供给。但是如果中国切断或就是威胁切断对北朝鲜的这些供给，那对北朝鲜是雪上加霜，” 麦艾文说。

麦艾文说中国政府非常担心北朝鲜的难民问题。 中国不愿意为此冒险。以中国的解释，美国压中国对北朝鲜强硬没有什么效用，从以往的经历看，越对北朝鲜来硬的，北朝鲜就越躲入一个固执的死角。中国认为如果现在对北朝鲜切断能源和粮食供给，只会让北朝鲜政府更铁了心发展核武器。

美国目前在对付北朝鲜问题时是考虑最坏的情况，即北朝鲜已经拥有核武器，但是可能外界更确定的是，北朝鲜有生产一两枚核武器的原料，而还没有掌握核武器。

“中国的说法是北朝鲜离拥有核武器这一目标还远，但是中国应该明白短期内，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北朝鲜现在对中国的危险大于其对美国的危险，”麦艾文说。

加尔德教授说朝鲜危机会影响日本的军事发展方向，他说，“我不认为日本会马上发展核武器，但是他会让他的‘影子’看起来带有核武器。日本也会更强化其地缘战略能力。”目前日本议院还在踌躇之中的“空中加油能力”在目前的危机形势下应该会得到通过。

加尔德教授说鉴于北朝鲜导弹的不准确性，他不是特别担心北朝鲜对驻日美军造成威胁。但是北朝鲜的导弹会引起日本平民的巨大恐慌，而对北朝鲜的生化武器攻击力量的担心远大于对朝鲜的核武器攻击能力。

日本虽然不特别喜欢美国对伊拉克动武，但是麦艾文说对日本最为重要的是美日安全条约。“虽然日本发展核武器总是美国‘关注’的一个问题，而日本发展核武器这一可能性总是存在，我不认为日本会愿意牺牲美日安全同盟，因为北朝鲜发展核武器而发展核武器，”麦艾文说，补充说不管日本多可能走向核武器，“对日本的担心可能会激励中国加紧对北朝鲜施压”。

同加尔德教授和麦艾文相比，坎贝尔认为在目前的情势下，美国应该最看重的应该是小心不要丢掉同南韩的密切关系。“在面对这场危机中，我最担心的是南韩的态度，”坎贝尔强调说。

军事打击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加尔德教授认为美国有能力在北朝鲜反应过来之前对北朝鲜进行重创。 在美国国务院对亚太政策制定和执行过程相当活跃的加尔德教授不愿意细讲未解密的资料，但是他说，“北朝鲜貌似强大的地下通道和火炮在面对包括ROMA技术在内的革命性的新军事技术时会相当脆弱。”美军近年一直强调C4I，即“军队指挥自动化”，包括指挥、控制与通信，计算机和情报。

“由于军事技术的革命和美国现任政府的一些决策人的“性格”特点，我认为北朝鲜遭受美国军事袭击的可能性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大得多，”加尔德教授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美国早在1994年就认真考虑过对朝鲜军事打击的可能性，而现任小布什政府比克林顿政府要“鹰派”得多，所以加尔德教授暗示美国即使不公开说，军事打击北朝鲜也不会被拿下政策制定人的桌面。“当然，北朝鲜对汉城的威胁之近让所有人（在想到使用军事打击之前）都要紧张得吸口气，即便是北朝鲜部署在非军事区的火炮实际上相当脆弱。”加尔德教授说。

即便如此，加尔德教授也承认说南韩政府的模棱两可的不明朗态度，以及南韩人对美国对朝鲜军事打击可能会有的反应，再加上小布什政府内部另一部分主“和”派的声音，这些因素都加到一块，使得美国对北朝鲜的军事选择变得不大可能实行。

兰德公司的研究员麦艾文称美国对北朝鲜的军事打击选择是“愚蠢的想法”。他说，“战事一起，北朝鲜会迅速摧毁汉城。美国要想打北朝鲜首先在军事计划中就要考虑其代价之一是汉城之亡。如果汉城被摧毁，南韩经济崩溃，谁来负责重建北朝鲜？”

“美国的资源不是无限的，不是想打谁就可以打谁。对伊战争不会是一场容易的战争，而战后重建也会在一定时间、一定程度绑住美国的手脚，”麦艾文说。

如何突破僵局？

“美朝互不侵略协定，” 麦艾文说，“不是一个解决目前危机的切实际的想法。”美国不愿意通过双边渠道解决北朝鲜问题的原因主要是美国无法信任北朝鲜。“当1994年美国和北朝鲜签订框架协议，北朝鲜许诺不发展核武器后，北朝鲜还是躲在美国背后偷偷发展核武器，”麦艾文说，“美国政府依此类推，认为如果美国同北朝鲜签订下一个协定，美国怎么知道北朝鲜哪一天不高兴了就随意违反协定。这里的关键问题是美国怎么知道他能够信任北朝鲜？”

他认为现在出路仍然是设立一个多国论坛。美国不愿意现在同北朝鲜进行双边对话是因为美国觉得是在“赶时间”，而且是北朝鲜在利用目前的伊拉克问题在时间上“赶”美国。

坎贝尔说用多边论坛的形式来解决朝鲜危机是一个好的想法。他说，即使是与北朝鲜的双边谈判，美国也希望是在这样一个多边框架中进行。

坎贝尔说现在要突破僵局解决危机要做的最重要的是创造使北朝鲜和美国都能够舒适地谈话的条件。所谓让美朝“舒适地谈话的条件”，坎贝尔说，“北朝鲜需要从挑衅性的姿态退下来，而美国加强与盟友得到交流和合作，向北朝鲜传达这样一则信息，那就是我们不准备推翻北朝鲜政权。美国在朝鲜半岛想做的是让北朝鲜政权走向开放，而不是要推翻它。”

加尔德教授说美国不会同北朝鲜谈签署互不侵犯协定的问题，但是可以用间接的手段给北朝鲜与互不侵犯条约有同样效用的东西。他说广泛的多边保证是一个比较切实的解决方法。

中国应让北朝鲜“悬崖勒马”

坎贝尔说以刚发生的美朝军事紧张事件看，他预测北朝鲜会越发挑衅。“在这里，中国应该比较积极主动地令他们在北朝鲜的朋友收缰勒马。 最近的军事紧张可能会引发一场没有人，包括北朝鲜自己，想看到的真正的危机。北朝鲜对美国对朝鲜危机的认真程度看法有误解，他需要从现在的挑衅立场上退下来，否则将面对后果。”

陈雅莉，《华盛顿观察》周刊2003年第九期，2003－03－05(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