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华人“蛇后”大姐萍的发迹史

“大姐萍”的人生道路允满矛盾与反差。在踏上美利坚合众国领土的最初日子里，她在纽约唐人街靠贩卖廉价衣物和小食品度日，也曾在她福建老乡开的中餐馆中洗过盘子，刷过碗。直到现在，那－带的老住户还能够轻松回忆起她吃力地托着大包旧衣裳，从街上蹒跚走过，去她的杂货店中的情景。然而，对那些急于去海外淘金的大陆人来说，“大姐萍”绝非等闲之辈。在他们眼里，她是真正的女神，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做梦都不敢想的幸运和财富。就是这个不学无术、却神通广大的女人，靠着自己独特的“本领”，将一批又一批同乡偷运到了美国。可他们却不知道，“大姐萍”无论在英国移民局的大要案档案中，还是在美国海岸警卫队的黑名单上，也同样大名鼎鼎。为了抓住大姐萍，斩断这条有黑社会背景的国际非法移民路线，移民局已经通缉她整整６年了。而她做贩运人口买卖的历史至少比这长一倍。

郑翠萍的杂货店叫做“大顺”，此外她还拥有一间称做“咏春”的旅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说，背地里，她同时还掌管着一个跨国犯罪网络，每年从中获得的非法收人高达４０００万美元。用这些不义之财，郑翠萍大肆贿赂外国政府官员，并且在相当程度上败坏了纽约唐人街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多年来，美国执法部门习惯于称呼她为“蛇后”，视她为国际非法偷渡组织中的重要案犯。去年４月１７日，郑翠萍在香港被捕的消息传到美国，在移民局官员中引起－阵欢呼声，为了出出心中积蓄多年的这口恶气，他们强烈要求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将郑翠萍引渡到美国受审。

发 迹

郑翠萍今年５２岁，１９４９年出生在福建省盛美村。１９８１年，经由香港非法移民到美国。她先是在纽约赫斯特街开了一间小店，继而移居到邻近唐人街的一套住房里。在那里，她花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绿卡，摇身一变成为美国合法公民。一年后，她把丈夫和孩子也都接到了美国。

很快地，郑翠萍与一伙专门从事人口走私勾当的家伙取得了联系。起初，她还只是利用墨西哥、伯利兹或其他中美洲国家为跳板，通过收买边检官员或伪造入境手续的办法，小规模地向美国走私人口。警方说，她每组织一批偷渡者出国，总是先向他们收取部分订金，待偷渡成功后，再收取余下的部分，交还不起剩余费用的人，则被他们送去打黑工，被迫用血汗钱偿还。如有任何人胆敢中途逃跑，只要被他们抓住的，不是被打得头破血流，就是神秘失踪，从没有人能够从他们的魔掌中逃脱。就这样，“大姐萍”开始了她血腥的财富积累。根据美国警方掌握的情况，８０年代，每偷渡一人到美国，需支付蛇头１．８万美元的费用。如今，开价已上涨到６万美元，许多人靠借高利贷筹借到订金，千辛万苦到了美国后，却因无力偿还余下的部分而惨死异乡。
１９８９年，郑翠萍因秘密偷渡一批福建人经加拿大入美而被捕。同年早些时候，警察从她身上搜出５万美元和一本标明其在全世界所有“安全住所”宅电的电话簿，郑翠萍被控组织非法偷渡，被判入狱４个月。她的丈夫也因试图组织另外一组偷渡者入境，在美加边境尼亚加拉大瀑布附近被捕，并被处以监禁９个月。那一次，偷渡者乘坐的橡皮艇遭浪击倾覆，艇上４人全部落水身亡。

从狱中出来后，郑翠萍花了３００万美元，买下东百老汇大街４７号的一栋大宅子，在这栋楼房的对面，就是中国银行在纽约的一间支行。她用这套房子办起一家旅馆，明里是旅馆，暗地里却是一家地下钱庄，专门负责为她越干越红火的偷渡“事业”做洗钱的罪恶勾当。不单如此，这里还成了福建人在当地的黑社会组织“福清帮”的重要活动据点。根据当地警方调查掌握的证据，这家地下钱庄的日“营业额”在一段时间里竟超过了对面的中国银行营业所。一位在她的安排下偷渡到美国的女子说，她常到“大姐萍”开办的银行往中国的老家汇钱，通常只需几个小时就可汇到，而且支付的全是美元，而对面的中国银行却做不到。为了与“大姐萍”竞争，那家银行在营业厅里摆上了彩色电视，并为顾客提供有奖服务，但前去的客户依然寥廖无几，“人都被大姐萍拉走了。”

尽管如此，郑翠萍并不稀罕这点生意，她开办钱庄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把她的偷渡事业做大。她知道国内那些想出来的人身上没有多少美金，因此，她就通过这家钱庄，以高达３成的利息放高利贷给手下大大小小的蛇头，让他们去组织更多的人偷渡出来。如此一来，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亲自去组织人偷渡了。现在，她只要安坐家中，每月就会有大笔的美金进帐。至于那些偷渡者能否还上所欠的高利债，她并不感兴趣。

做 大

到了８０年代末期，郑翠萍的非法买卖越做越大，几乎成了纽约唐人街里最知名的人物。祖籍福建的纽约华人没人不知道“大姐萍”的。表面上，她和她的丈夫程义嘉（译音）干的是合法的经商活动，家里没有豪华的汽车，也没有时鬃的服装，平日出门总是去乘地铁，一副规规矩矩的小商人模样。但背地里，她们早已成为新崛起的、且颇具实力的黑社会老大。郑翠萍一时间竟成了榜样。很多人从她的发迹中发现，走私人口原来并不比走私毒品利润低，而且，只要“活干得漂亮”，所承担的风险远比贩毒小得多。于是，更多的人加入到“大姐萍”的队伍里，一些人甚至以无需交付订金为诱饵，鼓动那些掏不起钱的人也加入到偷渡者的行列中来，一旦这些人被弄到了美国，就至少得为他们干上好几年，才还清债务。如果到达美国时恰好赶上经济萧条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些人的命运可就惨了，他们要么被毒打，要么被强迫去街上抢劫，或者偷盗。总之，得还钱。否则稍有不从，便会丧命。

为了组织更多的人到美国去，蛇头们想方设法四处找船，哪怕是残破不堪的淘汰船只也不肯轻易放过。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偷渡者在接受警方调查时说，这帮蛇头毫无人性，他亲眼看到几个人被强逼着用身体去堵住船上的漏洞，一连多少天将半截身子泡在海水里，待到达目的地时，人已接近瘫痪状态。在１９９３年的一次偷渡行动中，至少有２５条船装运了上千名偷渡者从中国南海出发，其中一条船叫做金色冒险号，那是一条早已报废的货轮，是一个绰号叫“阿Ｋ”的小蛇头在与人玩扑克牌时赢来的。阿Ｋ、大姐萍和其他几个蛇头用那条船装了将近３００名偷渡者来美国。当年６月，金色冒险号在纽约附近海域冰冷的海水中行驶时，船上有大约１０人试图跳海逃脱他们的控制，结果全部被杀，一名负责接应的蛇头在帮派的争吵中也丧了命。美国移民局负责参与调查的官员说，这只是众多类似事件中的一次小插曲。这些年来，惨死在偷渡路上的无辜冤魂又何止区区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