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棠：低调大师与杀手本能

胡锦涛对自己的个性做如此重大的调整，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似乎发现了通向权力顶峰的一个重大秘密。这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胡锦涛对中共政治的这一重大发现和采取的相应对策，不是没有道理的。中国人爱说：言多必失，出头的椽子先烂。低调也一直被认为是官场上的一个重要的美德。胡锦涛亲眼所见他的两位前任总书记胡耀邦与赵紫阳是如何在接近权力顶端时跌落下来的。胡耀邦的失势与他个人开朗的性格、张扬的个性和口无遮拦的言谈风格有很大关系。赵紫阳虽然在为人处世上比胡耀邦谨慎，但是在关键时候敢于犯上，最终也是百尺竿头，难进一步。胡锦涛的确抓住了前两位接班人失势的最大教训：在"皇上"面前不够低调。从胡的表现来看，他似乎认为，在成为事实上的最高领导人之前只要足够低调，就可以避开胡赵前两位接班人的覆辙，成功爬上权力的顶峰。无疑，在中共的政治中，低调是接班游戏中实现"媳妇熬成婆"的一个重要条件。然而，低调是"媳妇熬成婆"的充分条件吗？似乎远远不是。如果还需要其他什么条件，胡锦涛具备了吗？

尽管胡锦涛总结的教训有不少的依据，但是这不足以支持低调是"熬成婆"的充分条件的结论，甚至不能证明低调在"熬成婆"的必要条件。那么，有什么条件比"低调大师"更为重要呢？依我看，这就是，被许多分析家们所忽略的"杀手本能"（killer's instinct）。在中共的权力斗争中，仅是"低调大师"而不具备杀手本能的人是不可能爬上权力颠峰的。相反，若是凭自己的杀手本能灭掉周围一切竞争对手，不仅不必低调，而且可以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过于"低调"恰恰从另一方面反映了"杀手本能"的欠缺。不信你看，中共的三代领导人，哪一位是低调大师？不仅不是低调大师，而且可以说是"不可一世"。先看看毛泽东，死于毛泽东旨意之下的草民和他的同志与战友不计其数。毛泽东是一路杀上来的，取得权力后又一路杀下去，坚决让他亲手选定的两个接班人刘少奇与林彪不得好死。毛是中共领导人中最具备杀手本能的。邓小平也毫不手软，不仅在战场与广场上杀人无数，而且为取得最高权力对华国锋这样的人也毫不心慈手软。邓在取得权力之后，并未摒弃杀手本能，该对胡耀邦、赵紫阳下手时就下手，言不眨，心不跳，手不软，甚至扬言要"杀二十万"稳定二十年"。胡耀邦郁郁而终，赵紫阳至今没有人身自由。江泽民虽然没有像毛邓那样经历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但是其杀手本能，在其同等人中绝对不可小觑。不信，你看看那些试图向他挑战的人是如何意外出局的，这些人中有：杨尚昆、杨白冰、乔石、李瑞环等等绝非等闲之辈的名字。

在政治中，"杀手本能"是指立志为"王"所具备的一种狠劲，表现为敢于向竞争者下手，而且毫无留情地下手。没有这种狠劲的人一定会输给有这种狠劲的对手。实施杀手本能的对象，不是普通民众，不是民运，甚至不是"法轮功"，甚至不是"平暴"，不是那些遥远的敌人，而是离自己最近的对手。人类社会是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为了在各种竞争中击败对手，必须毫不留情地展现杀手本能。在政治中是如此，在体育也是如此。"杀手的本能"是衡量一只球队是否具有"冠军相"的重要指标。一些球队或选手技艺很高，但是就是与冠军无缘，这里往往缺的就是杀手的本能。政治与竞技性体育一样，必须打硬仗，必须击败对手，或保住冠军，或抢来冠军。

这里谈杀手的本能，并不是要鼓励政治家们去杀戮。杀手本能在民主政治的时代同样的存在。民主政治家若想成功，也必须有杀手本能，从党内到党外，从地方到中央，一级一级地毫不留情地战胜对手，赢得选票。民主政治的特点是允许有杀手的本能，但是必须用文明的方法来运用，而不是杀戮与囚禁。公平地说，中共内部的权力斗争虽然一如既往地十分激烈，但是其残酷性已经大不如前。毛时代杀手本能的牺牲品不得好死，邓时代的牺牲品横遭贬黜，狗血喷头，江时代的牺牲品突然淡出，告老还乡。其间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在胡时代，问题已不是杀手本能的牺牲品的结局如何，而是胡锦涛具备这种"杀手本能"吗？到目前为止的，胡锦涛尚未费一枪一弹，还未对身边的竞争者表现出杀手的本能。也许是胡的竞争者太多，无从下手；也须是胡的竞争者太少，不值得下手；也许是胡锦涛的胆子太小，没有"杀手本能"，故只有"低调大师"一条路。然而，低调并不是最重要的。在中共内部，甘做乖孙子的哲学对处于孙子地位的人来说是重要的；对于有帝王之心的人来说，就会让人瞧不起了。若不想做孙子，就不能过于低调。不论胡锦涛多么低调，与对手的交手是不可避免的。没有杀手本能的"低调大师"是成不了霸业的。胡锦涛最终是否会展现出"杀手本能"，人们将拭目以待！

(11/27/2002 5:10)
据新世纪